“阿蔻,明天就要考试了,你想好用哪把剑去参加考试了吗?”
静悄悄的山岭之间因为少年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开始变得热闹起来,那些藏在树叶中的百灵扇动起翅膀,发出“扑腾腾”的声响,从深青色的林中成片地飞出,惊动了原本在山头处闭目沉思的女孩。
“你说什么?”
犹如珍珠落在黄金磨盘上发出的声音,少女的声音说不上清脆,却带着一种神秘悠然的味道。
在她转头的瞬间,天边斜阳的最后一束光线恰好隐入了遥远正东方向的边云山,把她姣好的脸庞隐去了一半的光彩,徒留半边阴晴不定的神色对上那不请自来的少年。
可是那少年却像是没有看到少女看似不悦的脸色,仍是自顾自的大步向前,来到少女的身边。
“我说,你的剑,想好明天用谁了么?”
“我只尽人事,天命不可违。至于结果如何,那要看我的心情了。”
“你啊,总是让人那么不放心。”少年轻笑,言语之间尽是对少女的满满信任。他骄傲地昂头挺胸,抬起左手放在自己腰间的那把云青色长剑之上,轻抚剑身,坚定却温柔的动作引得那把闪闪发亮的长剑在“嗡嗡”的低吟。“放心吧,我的妹妹,我祈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小看了去的。”
“那是自然······”被唤作“阿蔻”的少女翩然一笑,“我是为了第一才努力到至今的,得不到第一,进不了十番队,我这两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啊!”
那浅淡的笑容犹如繁花初绽,带来一世春光;又犹如夏日炎阳,热烈的像是要把边云山顶的千年积雪给融化的干干净净。看呆了那一直站立在阿蔻身边的少年。
“怎么了,哥?”阿蔻杏眼一扫,望向祈葙。
回过神来的祈葙的脸上是止不住的尴尬,就像是小孩子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包时的不知所措。但是很快,他就转移了祈蔻的注意力。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阿蔻那么想进十番队?你明明知道十番队的工作很辛苦,看看我就知道了。自从进了十番队,我是天天在外奔波,可怜我才二十岁,却苍老的像是已经三十岁的大叔。果然是天妒英才么?”
祈蔻真的很想吐槽自己的哥哥“天妒英才”不是这样用的。但是看着的确有些疲态的哥哥,她把到嘴里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就算哥哥你是大叔,也是一位美大叔。安啦,你没看到每天你去城里巡逻的时候街边上的小姑娘那撕心裂肺的喊叫么?”作为祈家的嫡长子,祈葙继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年纪轻轻就已经极俱风流倜傥之相,哪怕只是干些街道巡逻这些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也是仪态万千的。
也难怪哥哥他自从加入了一番队之后,每天都是狼狈不堪地跑回家。
萤灵郡的风俗不受外边世界的影响,哪怕外面世界早已将女子的贞德、矜持写进书里,流传万世,郡里的少女们仍是不将此当做一回事。大胆奔放地追求着自己心仪的对象,并以此为荣。
看杀卫玠,掷果盈车的事可不单单只有书里写的才有。要是萤灵郡中最最出名的三大公子一齐上街,怕就算是出动了整个十番队精英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美人的追求。
“算了,放过我吧!我有自知之明的。”祈葙深叹一口气,对自己的外貌进行了深深的鄙视。“要是我能有队长和三番队长那般美貌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被人当做戏子那般欣赏了。”
“只不过,说真的,阿蔻,那两位队长才是真真算得上美人了吧。”祈葙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自家队长和队长对手的崇拜。“难怪都说我们祈家的风水好,光是看看队长表哥的皮相,我就觉得我们祈家的祖宗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邢云大陆。不然哪有那么好的运气生出表哥那般出色的男子.”斜眼瞥见祈蔻意味不明的眼神,祈葙赶忙转离这个话题。
匆忙间想起自己的来意,祈葙赶紧稳住祈蔻已经开始略显烦躁的精神力。
“差点忘记说正事,这是表哥让我带给你的东西。不久前队长表哥刚去了一趟大都,本来说是打算今天亲自送给你当做明天考试合格的礼物,但是呢最近郡里好像有来自远方的客人要来,所以就被四番队那个老头子叫走了。所以我是来转达礼物的,给。”
祈葙拿出来的是一盒甜点。
粉红色的点心做的精致又好看,就像是香溪边上四月盛开的桃樱花一样。软软的,萌萌的,上面还撒着许多白色的小花絮,跟萤灵郡里冬季下的飞雪一般。因为过于完美无缺的做工很明显不是这个远离繁华都市的小城郡里有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会准备的东西,正投了女孩子的心。
祈蔻生来没有什么别的大爱好。就是最喜欢吃小零食。小的时候祈葙倒是经常带着她两人跑出祈宅去买小点心吃。后来年纪大了,家里对男孩子的管教严厉起来。两人倒是没办法经常一起出去买东西了。
还是后来来到本家祈宅生活的祈云倾,也就是如今一番队的队长大人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小表妹的另一面。一直到现在,只要有机会,便会带一些外界各地的小零食给祈蔻,大大满足了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这次也是这样。
拿着点心的祈蔻轻浅一笑,眼波流转,嘴角边上微微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露出了平时外人根本见不着的可以称的上是娇羞的表情。
虽然真的是很淡很快速,可是祈葙还是看见了。
在那一瞬间,祈葙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哥哥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练剑么?”
祈蔻的翻脸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是小鸟依人的妹妹眨眼间就变成了大冰山。祈葙失魂落魄地离开山岭,心里还在捉摸着该如何才能挽回妹妹已经开始往外拐的心。
蔻亲启。
明窗半掩小庭幽,夜静灯残未得留。
风冷结阴寒落叶,别离长望倚高楼。
迟迟月影移斜竹,叠叠诗馀赋旅愁。
欲将断肠随断梦,雁飞连阵几声秋。
见字如见人。
云倾表哥的字写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之上,只要看完之后放在掌中轻轻一捏,便可以利用掌心温热将纸片化成虚无。
对于自己的能力,祈蔻一向都很清楚。可是一番队的副官已经是哥哥祈葙在做了,就算自己明天拿了剑术考试的第一也怕是很难进入一番队。要是被编排到其他队里,那倒像是失去了原本想要加入十番队的初衷了。
在思索间,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衣衫单薄的祈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抬头一看,发现原本还是万里无云的天上竟然开始下起了一片片的雪花。
轻如羽毛,又似盐花,洋洋洒洒地落在了祈蔻的肩上和脸上。
放眼望去,整个萤灵郡便像是笼罩在银白大衣下的夜明珠,幽幽的散发着属于他的独特光芒。从边云山到淮河,从龙松林到香溪,这就是萤灵郡。
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她以后会老死在的地方。
正南面的前方,有一块黑压压的墓地。那是整个萤灵郡人最后归属的地方。哪怕你生前是城主、城主府中人,还是第一世家祈家人、平民、商贩走卒······不管他生前身份高低,在那里,一概相同。
大雪模糊了祈蔻的视线,只有腰间唯一一把佩剑在“嗡嗡”低鸣。
邢云大陆兵器榜剑谱排行第三名剑——梦中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