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青牛山巅明月高挂,漫天星辰一览无余,远方山脚的村庄早已陷入了沉睡,此刻,二人身前摆放着数个酒坛,其中有几个已经空了。
“师弟,今日一过,想必你也会动身了吧?”
暮云飞喝下一口酒,略带惆怅地问道。
楚云久久没有作答,只是遥望着漆黑的夜空,片刻后,他猛灌一口,道:
“如今爹娘已去,凡尘中已再无牵挂,虽然我不信九幽之说,但终究想再看看二位至亲,也许在秘境当中,会有我需要的方法,师兄,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但也说不定…没有下次……”
暮云飞一愣,他知道楚云此行将是危险重重,但以对方的天赋居然都没有半点信心,着实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他毕竟心性稳重,仅仅沉默了一息,便高举酒坛道:
“师弟,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了!来,管他往后如何,反正今日你我有酒!”
楚云怎能不懂对方的意思?大手一挥下,举起酒坛灌了下去。
暮云飞眼中露出了欣慰,当一个人失去至亲,那种痛苦不是说放就放的,发泄也许是一味良药。
不知不觉中,二人身前的酒已经全部喝光,与此同时,天际也泛起了朝霞,楚云缓缓站起,负手而立。
“师兄,这些年里,萧寒那孩子可好?”
暮云飞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说来惭愧,你我年幼之时恐怕不及他努力的一半……”
“呵,是嘛……”
话音一落,二人再次沉默,不过这次的沉默却没有持续多久。
“差不多该走了,师兄,如果可以,在我回来之前,请帮忙照看一下爹娘的陵墓……”
暮云飞闻言点头道:
“放心吧,谁敢擅自踏入,便是我暮家死敌!”
只见他气势如虹,一道雷幕出现在了上空,一个小型的紫极天雷阵瞬间成型!
楚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扭头看了看对方,接着目光转到了那片扭曲的空间中。
“师兄,你我兄弟一场,往后多多保重,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与你一同闯荡仙灵大陆,请代我向始祖问好,来日我们一醉方休!”
楚云大笑一声,最后回望了墓碑一眼,下一息身影化作青芒,毅然地冲向了传送阵,就在他刚一进入的霎那,阵法突然回转,接着像被什么东西吸收一般瞬间收缩,眨眼消失不见……
暮云飞凝望许久,在确定没有异样后,同样化作一道雷电,疾驰而去。
自此十七年,楚云了却了凡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路上,这是一道心坎更是一个蜕变。
“仙灵大陆,我又回来了!”
也许是铸宝子魂力透支的缘故,传送过程比之前一次,足足耗费了数倍功夫,说来也是,任谁一个命魂有失还在苦苦支撑的人,能保证传送阵依然有效已经不可思议了。
随着空间的转换,楚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遁天兽识海,虽说还有些头昏脑涨,但他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那位老人。
“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这十七年,你可否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缓缓回荡于寂静的空间之中。
楚云目光所及,脸上露出一抹黯然,因为这个老人即将与父亲一样,不久于人世……
“找到了,但,也失去了……”
一句略显悲痛的话从楚云口中传出。
“哎!”
铸宝子长叹一声,又道:
“对于修士来说,凡人一生,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无所谓好或者不好,一切皆如镜花水月,看透才为真实,你明白了,便能走出,不明白,说多了也是枉然。”
楚云闻言沉默,似在仔细品味其语中道理,片刻后,他双手抱拳,道:
“始祖所言弟子略有体会,但我依旧认为随心而动方乃真我,若看淡一切,又与庸人何异?”
铸宝子轻轻点头,再不多说,每个人的路都不相同,强人所难实为下乘。
“既然你已有觉悟,说明道心已稳,老夫观你魂力又有精进,想必这十七年中并非虚度,亦或与心境升华有关,那么剩下的三年,我再送你一场造化!也算对这个世界留下一丝交代!”
楚云后退一步,低声道:
“始祖,您为弟子已经做的够多,我的目的本是救您脱困,哪想却反而令您数次散功!若此举让您不得善终,弟子会内疚一生!”
铸宝子闻言眼中露出了柔和之色,但他并不管对方说了什么,而是直接化作一团精光,不多时,这团精光居然转变成了精纯魂力,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您这是!”
楚云大惊失色,连忙开口阻止。
“哈哈哈!这遁天兽以为老夫即将命不久矣,居然放松了警惕,老夫如今已掌控主动,自行分解,你能得多少便拿多少吧!记住,壮哉我铸宝宗!”
话音一落,空间立刻颤抖起来,一声声充满狂怒的嘶吼无限回荡于遁天兽体内,很明显,其主意识已经发觉不对,开始挣扎起来!
“哈哈哈!虽然你我皆是无辜者,但老夫早就有了必死之心,与其坐等灭亡,还不如成全了门人!”
只见漆黑的识海内,一圈圈晶莹的光芒朝着远方扩散,下一刻,万年暗淡的空间竟然如同白昼般明亮,让人感觉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中!
楚云深吸一口气,照这样下去,遁天兽分解消亡已属必然!虽说心中不愿,但这的确是自己的始祖与其同归于尽换来,若此刻还做那圣人,便就有些不分场合了……
只见楚云迅速坐下,接着从储物空间拿出大量魂晶与灵石,心神一凝后,陷入了修炼,但没过多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拿出一物,如果此时天河子在场,定会认出,这便是自己赐予楚云的那枚赤心丹!
“此丹用在该处最适合不过,只要遁天兽所转化的元力足够,那我就能尝试突破小成期!成败在此一举,始祖,请保佑我!”
楚云心中大喊,精神力顺着天灵开始不断延伸而出,此刻的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可以吸收的元力……
空间内,宛如末日一般可怕,大片裂缝开始一张一合地吞吐着它们的獠牙,不难想象,只要稍微触碰,怕是立即会被吞噬殆尽!
然而在这种绝境之中,楚云的身子就像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着,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地与裂缝擦肩而过,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定气凝神,识海中的第四把剑印终于有了一丝轮廓,并渐渐向着完整,蜕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