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登九丶登十,这两个大境界,都是我夜天欠你们的,所以于情于理,晚辈都无法抗命。但,关于石天凤她们……」说到这里,夜天先是向石二妹扬了扬手,将她凑到身边,然后,又轻轻摩娑起紫翎魔弓,并显得满脸不舍。良久,他才再度缓缓抬头,露出极坚定的眼神,扬声道:「听着,她们俩是『雪斋馆』的人,即便要惩处,也只能由馆主我来执行家法。给我十五天时间,时限一到,晚辈就会废去她们修为,给魔尊一个交待。」
静默。
在这瞬间,但见兰空铁青着脸,冷冷的瞅住夜天,也许在想:呸,你这臭小子算老几,竟敢和本尊讨价还价?若换成从前,相信兰空必会毫不犹豫,举拳便轰过去;可是他现在不敢,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矣,如今夜天光是「准帝」这重身份,已足以令兰空投鼠忌器,出现犹豫。所以说,在修练界要吃得开,拳头就得够粗,境界就得够高,缺一不可啊!
「哼……」就这样,兰空冷哼一声之后,本已紧攥着的拳头又缓缓松开了。而同一时间,任神算眼见气氛闹得有点僵,亦便趁机趋前打圆场,微笑道:「兰兄,我看你不妨卖在下一个人情。现在我们先回去,十五天后,如果这两名姑娘的命星没从星图中缩小,你我才再回来讨个说法,你看如何?」
「哼,如今魔尊已明言要插手,谅你这小子亦不敢再瞎搞……走!」兰空明显十分不忿,但由于夜天早已突飞猛进,今比昔比,变得极度难缠,那他最后也别无选择,只好同意各让一步,并拂袖而去。
片刻后,任天命也跟着转身离去,不过他却并非气冲冲走的,期间还回望了夜天几眼。神算子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神……却仿佛正闪烁着这两个字:保重。
「小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忍辱负重的重要性,希望你能明白……」
静默。夜天举目远观,看着兰丶任两人的背影逐渐在地平线上消失,心里也有着无限感触。本来,他还一度以为自己修到准帝境后,日子会好过点(至少能开始为三界主流所接受,不用再天弃世遗,流离奔波)……谁知道却不然,现实里,就连神算子这位忠实盟友也在劝他顾全大局,放弃封帝,并牺牲掉两名女仆!如此看来,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夜天为圆封帝之梦,还是得(继续)与全天下为敌啊。
「嘘。」也在此时,石天凤竟轻摇起夜天手臂,再掩嘴轻语:「老大,你不是真的会将小妹……交出给他们吧?」
「嗯。」夜天闻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而没直接表态。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宋心盈亦(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猴了过来;半晌,又见她眼珠儿转了几转,漾出酒窝,翘着嘴道:「哎,二姐你放心,小夜又怎会出卖我们呢?刚才,他应该只是在敷衍人家,好换取一点时间,却不是真的要交你出去……」说到这里,宋心盈又轻轻一撞夜天,眯眼笑道:「小夜,我猜得对不对?」
夜天摸了摸鼻,这回仍只是微笑不语。但到了这一刻,其实就连石天凤也渐渐能明白其想法了,于是她也翘着嘴说:「老大,方才你若只是敷衍他们的,那之后有何打算?我们毕竟只有十五天而已,时限一过,那两个老人家又会回来找碴了!」
「其实不用十五天。可能只需五天,甚至更短时间,麻烦就会自动找上来噜。」这一回,夜天却忽然向石丶宋二女摆手,并决定打破沉默:「我有预感,仙界的执法者目前已经在路上了,随时都会出现。只要他们一来,咱们就请这些龟蛋喝杯茶呗,嘿嘿嘿嘿嘿……」
说着说着,夜天竟禁不住邪笑起来,然而他笑归笑,邪笑完后却没再作任何明示,结果便令众女有点摸不着头,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在打谁的坏主意。再过片刻,她们但见老大似是存心要卖关子,不屑解释,便也纷纷耸着肩退回馆内,继续(若无其事的)如常过活。
第二天,「雪斋馆」已是风雨欲来,然而馆内众女却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沏茶的沏茶丶绘画的绘画丶碎碎念的继续碎碎念……噢,说明白点,是卡琳特在碎碎念,而且对象竟不是夜天,而是夜心。这时候,卡姐见女儿终日只顾醉心作画,有点不满,便想催促着她快点「变身」成弓,到野外练射箭。
「阿心,你已经画了一个早上,也总该练练射箭。来,跟我出去呗。」
不过悲催的是,卡琳特却被女儿无视掉了。在这一刻,夜心就好像完全没听到母亲的话,而只顾拿着画笔,专注的凭空轻扫,扫啊扫,扫啊扫;事实上,在母亲现身前,她便曾先后画了几只蝴蝶丶几朵荷花丶几道小溪,心情看来还不错,然而随着卡姐开始念叨,夜心的画风亦随之骤变,只见她噘着嘴,画起了各种乌云丶妖雾丶瘴气……总之从始至终,她都是不发一言,甚至没瞄过母亲一眼。
卡琳特见女儿不理睬她,接下来,便当然得继续碎碎念,你越不听,她便越要念叨,越是罗唆烦人。
「阿心,你本身是一张宝弓,不是画笔啊,首先当然是要熟练射术,然后有空才管别的。来,别偷懒了,快出去练习!」
「女儿,咱们夜家可是修练世家来的,而你却已经整整半个月没变弓了,这怎么行?别终日呆在画廊,埋首画堆中,也出去走动走动呗。」
「嘘,你若不好好练箭,长大后谁来保护你?你父亲平日不是闭关练功,就是得到处征战打怪,哪儿能无时无刻守在你身边?」
在那些疑幻似真的黑云与瘴河旁边,卡琳特絮絮不休,念叨个不停;不过很悲剧,不管她好言相劝,还是直接骂人,各种强逼也好,夜心都始终没打算搭理她,而只是继续自顾在画,陶碎于这片幻想空间里面。到最后,及至直的执拗不过母亲,她才终于冷冷的抛出了以下这两个字……
「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