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糟了!」
霎时间,任天命双眼一立,连呼不妙。他赫然惊觉:夜天不作声,原来并非因受良心责备,也不是因被禁言,而是……因为他已消失了,根本就不在算盘上!
很诡异,须知那颗小紫珠刚才还好好的,怎麽一转眼便不知所踪,仿佛是蒸发了?
「虚天,你……!」小紫珠丢失,任天命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虚天,于是蓦然扭头,要直接跟其对质。然而,这番话最终只是溜到嘴边,便又被神算子突兀收回,事缘他已意识到:虚天应该是老实人,不像会做「盗珠」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反之,还有另一个人更加可疑……
没错,是水月神姬!
就是了,隐身术毕竟只需八阶实力便可施展,试问众准帝谁人不会?刚才,神姬定是趁任丶虚二人互呛之际偷偷潜近,再摸走了小紫珠!可悲的是,任天命素以「神算子」自居,对此却居然懵然不知,后知后觉!
「不要紧!」这一刻,任天命倒是十分镇定,一经回神,便马上祭出了枫木算盘,如长琴般横于身前,再开始疯狂捻珠。他正在演算,水月神姬到底已逃往何方,哪个位面?!
「噢,似乎是血之界,快追!」
说真的,任天命不用算也应该能猜到结果,毕竟人家乃血殿当家,是血帝杜克的道侣,如今要逃,最佳选择自然也非血界莫属,故根本不需费神推算!
「追!」任天命未敢迟疑,一经判定,便旋即一边捻珠,一边朝血之界的域门疾驰,誓要在神姬返回其地盘前,将夜天抢救回来……
不过很遗憾,神算子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水月神姬劫走夜天后快速逃逸,至此已穿越血界域门,没入门后那片火域。
「熊熊熊-」
没错。别忘记,在域门与真正的血域之间,其实还隔着一片火域;火域共六重天,第一重温度不高,只算微烫,但之后却会一重比一重灼热,取自第六重天的六品冥火,甚至可以烧伤十阶圣者,不久前于封仙塔,夜天便曾经用它来招呼段攸希,成效也不俗……
此时此刻,水月神姬正正是在穿越这片火域,一重接一重,从第一重天到第六重天,但见她身如轻燕,如履平地,仿能完全绝缘于四周猛火;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神姬乃血界中人,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会有办法耐火,而不会遭反噬。
再说夜天。这时候,他(小紫珠)正被神姬端于掌心,体表上有团团血色真气覆盖,阻隔着热力,然而不幸的是,他同时却也被牢牢禁锢了,不能寸动。不过说真的,水月神姬本身已是准帝,又适逢夜天斩道后修为全失,要监控他,也实在是易如反掌之事,犯不着双重锁身吧……
对,也许是因着这份自信,过了半晌,神姬竟真的向小紫珠轻轻一点,替其解锁,让他可在掌心上滚动!接下来,她也似乎有话要跟夜天说。
「臭小子,本姬劝你还是乖乖呆在这儿,千万别妄想逃走……」作为大破灭前斩道的准帝,严格来说,水月神姬也是一头「老妖」,只因道行高超,驻颜有术,脸上才会完全看不到岁月痕迹。同时间,若以血妖的标准来看,神姬也绝对堪称美人,只是她的造型……黑眉赤瞳,眼角渗血,眉心处有颗弯月状的血痣,长发更紥成了一个大蝴蝶结,几达半尺般高,只能说,一般人族恐怕不会懂欣赏。
夜天没那麽重口味,也不懂得欣赏。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要尽快摆脱水月神姬,否则一旦进入血域,让她有机会坐下来慢慢动手的话,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就悲剧了。没错,只要沦为血傀儡,全身长出红毛,以后就恐怕万难回头,所以夜天必须从速设法脱身!
「神姬阿姨,我好像不认识你呀,而且小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修士,你抓我来干嘛?」此时夜天功力已失,单凭自己根本无法开溜,能倚仗的,大概就只有舌头(按:小紫珠没有嘴巴,这里是指嘴炮神技)而已;因此,他必须趁神姬还在穿越火域,还未正式进入血域之际,加紧软磨硬泡,各种怂恿忽悠,尽量拖到救兵到来!
「不认识?臭小子,你的记忆似乎比金鱼还短哪!」蓦地,神姬眉心处的红痣竟在闪烁,貌似很生气,刚才夜天那番话,大概是勾起了她某些痛苦回忆。「呸,你当年对本姬做过的事,怎麽都忘得一乾二净了?这段仇,这笔帐,我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我要永生永世的折磨你!」
「什麽,我?我欺负阿姨你?!」
忽然间,夜天竟感到很扯,很莫名奇妙,毕竟自己才刚刚斩道,武法浅薄,又怎会有能力霸凌一名无上准帝啊?但随后他转念一想,又马上意识到:神姬口中的「仇人」其实并非指自己,而是无尽年前的夜雪斋,想当年,他们俩必定曾发生过一些刻骨铭心,却又不堪再提的因果……
看来的确如此。这时神姬只要一忆及那些旧事,便会马上牙关颤抖,几欲抓狂。
「小子,本姬不管你现世的名字叫夜雪斋还是夜天,总之当年的大仇,我必定要报在你身上!」
「哇,阿姨你还真是记仇啊……」夜天闻言后不禁腹腓,寻思雪斋都消失几万年了,那就是说,这笔债神姬事隔数万年仍放不下,可真小器!他不禁嘀咕:「呃,看来不是我太『金鱼』,而阿姨你太长情喽。即便换成金龟丶金龙丶甚至是金骷髅,记忆也不可能像你这麽好!」
「大胆,你闭嘴!」水月神姬气极,当即攥拳怒叱,两尺长的血色指甲更欲插向小紫珠,但纵然如此,她因顾着骂人,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减了速,正中夜天下怀。
「阿姨,其实记仇丶生气对身体很不好的,会长皱纹,届时恐怕抹再多血胭脂都盖不住……」夜天说到这里,又突然把话锋一转,续道:「再说,事隔几十万年,不论什麽深仇大恨都应冲淡了吧。时至今天,大家毕竟都过起了新生活,不如这辈子就各顾各的,河水不犯井水,和和平平丶快快乐乐共存下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