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匆匆而过,这一天,夜天终于到达封仙塔了。
封仙塔,楼高十二层,悬浮大虚空上,是天宇间最神秘的禁忌地域之一;相传它源自太古,乃仙界界主虚天瀚亲手筑建,悠悠岁月里,即便物换星移,江山易改,封仙塔依然屹立未倒,就如一尊伟人巨像,叫人肃然起敬。
夜天这次找老居士作伴远行,虽则是与虎谋皮,充满未知数,随时会被坑,但走起来却倒是风平浪静,一路无话……直至快将到达目的地时,两人才开始各怀心思。
一接近封仙塔,夜天便不断前看后看,左右顾盼,就像早已安排别人接应;幸好老居士暂时仍未起疑,还以为夜天是因担心追兵,心里忐忑,举止才会如此奇怪。
至于老居士本人,原来也是其身不正,一直有事相瞒。
事实上,夜天之前虽然提出「赴塔斩道」,但在其预想中,封仙塔是禁地,塔门长年紧闭,附近也必定布有各种结界;正因如此,他事前确实没计划真的进塔,纵要斩道,最多也只是背倚塔门去斩,从中沾点点光而已。谁知道,老居士现在却竟告诉夜天,自己有钥匙!
「擦,原来前辈能开门,那你为何不早说?」夜天马上腹腓。
事实上,无相的「难言之隐」并不难理解,他哪里可告诉夜天,这钥匙是从檀香圣君借来的?既然无法透露,老头就只可瞒到最后一刻才说出来,以免夜天沿途胡思乱想,各种生疑……
但他却哪里懂,现实里,夜天原来早已起疑,只是一直不动声色,令所有人蒙在鼓里而已。接着下来,老居士掏出钥匙,夜天没质疑,老居士开塔门,夜天没出声,老居士叫夜天进塔,他亦乖乖听命动身……
「恩公你快进去,也切记不要碰那些战魂和神位,总之万万不可耽搁,一上二楼,就得从速动手斩道,请紧记!」
塔门前,老居士作了个「这边请」的手势,不断催促夜天动身,同时又编了个借口,尝试解释为何自己不能先进:「恩公你快进塔,贫道在外把风,一旦出现追兵,我会替你先挡一轮。走吧!」
没办法,夜天当下执拗不过,结果即使他脑补的「接应」还未到达,也不得不先行进塔。
「希望别出事故吧……」夜天咕哝。
一踏进封仙塔,四周氛围便顿跟外头截然不同,反差极大。塔外是大虚空丶大混沌,一片空寂;塔内则十分迷幻,到处有道纹垂落,到处有彩芒闪烁,蓝丶青丶紫三色交替,渐渐地,夜天竟感到脑袋在转,天旋地转,眼前一切仿佛都极不真实。
「呜呜呜-」
一踏上二楼,亦即安置「天河五煞」的那一层,气氛又随即骤变。若说楼下是魔殿,这里则更像灵堂,更像个古陵园,四处都透发着岁月沧茫的气息。
眼前有五个神位,都是为「天河五煞」而预留,但时至今天,却只有辰灭丶枯藤两人已经「入宅」,其馀老侯丶泰洛伊丶仓孝嘉三人之灵位则依然悬空……噢不,其实以上说法有误,事缘随着夜天进塔,他体内的老侯战魂也跟着来了,故此严格来说,五战魂至此已经集齐其三。
回顾往昔,二十年前之「一叶滩」血战,令老侯与枯藤丶辰灭二子结下不解之仇。那场大战结束后,老侯被哀谣炼化,接着其真元又辗转流入她腹中的儿子夜天身上;至于辰灭丶枯藤,其后为了这枚真元苦苦追踪二十年,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昆仑绝岭,两人先后被夜天手刃,沦为战魂。
这一刻,夜天丶老侯丶卡琳特三人再次与宿敌(之魂魄)碰头,反应却趋于两极。
先说夜天。他瞥见辰灭丶枯藤后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惊讶。昆仑一役后,夜天曾一度收走两人战魂,置入丹田,但它们随后却在武破虚空时离奇丢失了,自此人间蒸发;一直以来,夜天都以为是自己大意,及至这瞬间才惊觉不然:双魂原来是被某高人暗中摸走的,这位强者,也极可能是檀香圣君!
「擦……又是檀香圣君,看来自从我重生的那一刻起,这头老狐狸就一直在暗中操盘,监视着我每举每动,实在卑鄙!」灵堂里,夜天不断咬牙诅咒。
再说卡琳特。她对枯藤丶辰灭的态度从来没变,就是无比愤恨丶憎恶;才碰面没多久……便已弄得青筋暴现,在幻界古堡内捶胸顿足,近欲抓狂,(按:卡姐发飙时很恐怖的,砸东西发泄事小,一旦全失理智,更可能会拆毁整座古堡!)盛怒中,她需经兵主强行压制,才未致真的失控动手,向双魂狂射蓝箭。
很快,卡姐的怒火已转化成碎碎念,像巫妇般,不停在念极恶毒的咒语……
三人当中,金头发老侯看起来最平静。没错,他当年确实是因辰丶枯双魂突袭,导致命丧金滩,然而事过境迁,他却早已放下执念,没再怨恨两人了。这,或许也跟老侯的「老大」身份有关,作为领袖,作为昔日「天河五煞」之首,他自问应一力承担团队所有成败得失,而不应诿过于老三丶老四这些「当小的」。
然而,金头发这位老大看得开,却不代表双魂也同样会宽谅自己。辰灭跟老侯再次碰面,有的只是热讽冷嘲。
「哈哈哈,老大终于来团聚了,很好,很好!之前你的灵位悬空多时,看起来多不吉利,多令人发毛呐,不过不要紧,最重要是鸟倦知返,你愿回家填坑就好!」辰灭于图腾碑内传音,不停挖苦,语态甚是刻薄。
灵堂彼端,老侯则化成了水蓝光球,从夜天掌指间缓缓浮现。即使被连番讥讽,他亦依旧心境平缓,无意还击,无意展开骂战。
「老四,愚兄不是称职的领袖,这些年来辛苦和委屈你们了,只不过……」说着说着,老侯又忽把话锋一转,凝重的问道:「老二跟老五都是咱们的旧战友,好兄弟。造化弄人,四千年了,他们却一直音讯全无;老四,你一见到我,难道就只有兴趣冷言冷语,而完全无意打听老二丶老五的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