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檀香圣君一贯的在抚琴沉思。瞧他神色平缓,今天也撤走了血琴,改换成一张青色长琴,琴音袅袅,看来心情应不太烂。
「阿箫,你来了?!」
檀香说出这句话时,箫立晴其实仍身处数十里外,而他亦在专注抚琴,没刻意感应四周,但纵然如此,圣君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阿箫。
「启禀使君……」
箫立晴似乎有事禀报。而且,她今天也不是单独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
无相居士。这老头发鬓皆白,袍子上还黏着一个太极图标记,显然就是夜天之「恩人」无相居士,不会有假。与此同时,檀香圣君对他似乎也颇客气,没有呼喝,没有指点,老居士说话时,檀香也选择了耐心听完,而没中途插话打断。
「启禀使君,夜天昨日已被丁晚慧在『西皇洞』拿下,事后,丁晚慧也没带他回南斗山,反而交了给箫女使发落,那就是说,夜天目前正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说来奇怪,人们一般很少敢抬起头,正眼看着檀香说话,然而这位无相居士却面无惧色,语气态度不卑不亢,想必是跟圣君关系密切。
那边厢,檀香的神色也相当平缓,接下来,他瞄了瞄老头,又扫了扫阿箫,这才抚着弦续说下去:「哼,这个丁晚慧还真会多管闲事,还好她肯主动交人,不然的话,阿箫便恐怕得找个机会,好好约谈她这位姐妹淘了……」
至此,檀香又嘎然消音了,只顾抚琴,未再有任何明示。箫立晴见状,便只好硬着头皮欠身求问:「圣君,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办?」
「下一步?」突然间,檀香圣君搁下青琴,双眼微眯,似想嘲讽两人理解能力低下。幸好,他最终还能保持平缓,未有骂人:「呵呵,我还以为所有批示都已铭刻在夜天的石宫上,无需再费劲解话了,如此看来,本尊的画功还大有改进空间,失礼失礼。」
「使君……」箫立晴登时脸色唰白,蹬蹬倒退了几大步,诚惶诚恐的抱拳道:「阿箫失言,还望恕罪。我明白了,现在……会马上跟居士去作安排。」
阿箫身旁,无相居士人老成精,其实还是满识趣的。他知道一切若按照刻图所示进行,在不久的将来,夜天便将要二度返回灵山,跟小仙子短叙。这一回,他还会「巧遇」蓬莱奸党攻山,欲伤害守脉圣女,因而暴怒,并立刻挺身相护……
刻图里的夜天,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终于全歼了这票奸党,力保萦池无恙;不过在大战后,他因一时难抑怒火,却会发狠反攻蓬莱岛,将其祖传法阵摧毁!届时全岛陆沉,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檀香便能坐享其成,一举占夺蓬莱岛之灵气分成了。目前檀香在星图上(的版图)还未过半,此战过后,却有望突破六成!
「蓬莱祖阵,唯其界主可毁。蓬莱岛是那位上古存在的法台,雪斋又是那存在的分身,那就是说,当今世上能毁法阵者,恐怕就只有雪斋……亦即是夜天一人。」
无相居士察言观色,很快已明白下一步该怎麽做。紧接下来,他将要假装「劫狱」救出夜天,送他往深山隐居,然后静待时机,再赴蓬莱岛摧毁祖阵。
不得不说,檀香圣君布局万载,所图甚大,而经过无尽年月的蕴酿后,如今也终于到达收成期了,亦因如此,这次行动老居士便更不容有失。但与此同时,箫立晴却总是隐感不妥,总觉得无相万密一疏,未够周全,又或者时机仍未成熟。
「使君,即使夜天是雪斋再世,与蓬莱岛同根同源也好,他现在毕竟只有八阶,能耐太低,恐怕未足以帮我们摧毁法阵。依阿箫愚见,是否应想个办法,让夜天先斩道变强后才行动呢?」
这一回,檀香圣君倒没有骂她笨,还连连点头同意。
「对,夜天需要斩道。八阶太弱了,一定动不了祖传法阵,所以必须设法让他登十,成为圣者才行。」说着说着,檀香又将双眼眯成了一道缝,冷视着那张青琴,寒声道:「老头,你将夜天带往深山,等几年,待风声没那麽紧……便着他斩道。没错,届时他一定会触发劫象,被全仙界看到,并说他违禁登九什么的;不过这不要紧,因为届时本尊可以亲自出马抓人;夜天只要在我手上,我就可以将他藏起,藏在隐密处,再慢慢培养……」
原来檀香早有部署,如此箫立晴也终于可放一万个心,不必再追问了。接着下来,无相老头亦将马上动身,去「劫狱」营救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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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
老实说,夜天并不懂自己正处何方;在哪一个州,被交到哪一个势力手中,他都茫然不知。自从被丁晚慧在西皇洞锁身后,夜天因着近期诸事不顺,一事无成,士气早已低无可低;他累了,也泄气了,被带走后就一直面如死灰,心如止水,一片麻木,完全没留意四周动向。
他只知晓,自己已经被关起来,失去了行动自由,而且接着还可能要被关很久丶很久。
「其实也没关系,关就关吧,被冤枉就冤枉吧,横竖我的斩道部署全失败后,也真的累了,便倒不如在狱中休息一下,沉淀一下……」夜天苦笑连连,不懂是真的看开了,又或者纯粹自我安慰。
不过很不幸,现实里,他甚至连想「稍歇」一下(这卑微的愿望)亦难如愿。原因:有刺客。
没错,是刺客。在入狱后的一个月来,夜天原来已遭三度行刺,刺客也全是金发的蒙脸人,实力高深莫测,无一例外。每一次,他们都会无声无息的逼近房门,然后蓦地施袭,教人防不胜防,险象还生;也幸亏卫兵警觉,每次均能及时发现刺客并出手制止,夜天才总算可化险为夷,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