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夜天在整理衣履,稍为运功调息过后,便又再徐徐飘升,脚踏轻虹,重返演武场上空。目前比分是二比二,也就是说,接着这回合就是决胜局;只不过,场中此时却丝毫没「终极一战」的气氛,事缘夜天已呈放弃状态,他彻底麻木了,毫不抵抗,毫不还击,只任凭对方抽打。这样看来,段攸希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摘下最后一分了。
「快动手,我赶着回家。」半空中,夜天竟这样自语着,实在令人无言。紧接着,他又再一次向段攸希勾指头,意欲挑衅:「段兄,快来帮我解脱。斩道大梦造完了,以后我跟仙域再不相干,大家各走各路,快!」
段攸希的反应却很平淡,既没因斩道在望而沾沾自喜,也没试图(虚伪的)叫夜天认真点,勿再一味消极挨打。这名白袍美男非常乾脆,既然你夜天邀打,我便自当「当仁不让」,祭出天锋绝杀送你上路……
「哧-」
没错,既然夜天始终消极抵抗,那段攸希也犯不着换招了,无需劳驾「一将倾城」崔护重来,尽量续用天锋就是,结果一转眼,夜天眼前已(再一次)闪现金黄光柱,眼看将被一波送走……
且慢。这一回,夜天不仅没反抗,没闪避,还将主动地扑向它!对,大家没眼花,没看错,他确实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见光柱扫来,便随即展开双臂,坦然相迎,其动作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我夜天不想活了,请送走我吧」……
对,就这样,夜天便极夸张地撞向了金黄光柱,然后极夸张地倒飞,极夸张的厉叫,还有极夸张的吐血。不过当然,他惨不惨叫,吐不吐血,如何吐血,其实都不是众人最关注的,最关键的是:夜天现时已再度被光柱扇出白圈之外,换句话说,是正式输掉决胜局了。
「二比三,很好很好。段攸希,想不到你真的敢赢,哈哈哈……」这一刻,夜天一边嘴角溢血,同时也不自觉的鼓起掌来,仿佛在自嘲,也俨如在讥笑现场所有人,你们肤浅。未几,他又将缓缓转身,凝视着段攸希,凄然一笑,续道:「恭喜。最后这一分我给你了,现在你可以去斩道了。请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拼命修练吧,从今以后,你将能发光发亮,做你的大帝,我则泯然众人,做回我的小混混。段兄,谢谢你今日看得起我,肯跟我这屌丝同台决斗;一百年后,即使你还肯放下身段,再跟我比武一次,届时……小弟却恐怕连你的衣角也碰不到了,呵呵呵。无论如何,再见!」
说罢,夜天便抹了抹嘴角的血,再赫然转身,升上高空,决绝的绝尘离去。不错,他要走了;既然出线者不是他,斩道的不是他,那夜天既当不成主角,自然也对演武场再无留恋。正所谓眼不见为净,与其留下来「见证」衍空丶万擎天丶段攸希登九的一刻,届时人家威风,自己黯然,与其触及痛处,徒自伤感,那还不如找个山洞藏起来,不再过问世事,省得呕气。
「嗖-」
就这样,夜天便迅速穿越人群,头也不回,绝尘而去。他此时脑海一片空白,状态极之麻木,接着下来,还将会继续漫无目的,没脑儿的御空疾行,向前飞纵,直至已离开演武场很远很远,远离这伤心地后,才终于再次降落地面,并找到了一片荒地,稍作喘息。
「呼呼……」
夜天继续发呆。总选败北后,他顷刻间茫然若失,不懂以后该何去何从,因此十分迷惘,就只能呆立原地发怔。良久,在潜意识驱使下,他竟不禁摩娑起天虹仙弓,再在不知不觉中……让神识飘进了其幻界,飘进了兵魂卡琳特的那个古堡。
大厅。
此时此刻,卡琳特深谙夜天心情不好,因此也没多言,没絮絮不休,反而静静的,任由兵主呆在火炉边发呆丶沉思。是真的,没骗你,卡姐这回是反常地未发一言,没有叽歪聒噪,再过片刻,倒是夜天先自言自语了起来。
「小仙子我不怪你,你是替我设想才不许我斩道的,我绝不会因而生气。只不过……」一阵呢喃后,他又突然长叹了一声,再呆望着火炉,看起来相当迷惘:「唉,小仙子,你禁止我赢那姓段的不要紧,但你毁掉我计划的同时,也请提供一条出路啊!请你告诉我,以后我该怎办?」
事实确是如此。自从踏入仙域之来,夜天一直就只有一个目标:总选丶斩道。这些日子里,他从东津一路跑到远南,又不断苦练速度,弄得遍体鳞伤,这都是为了什么?
对,都不过是为了变强,令其有能力救出小仙子,阻止她当守脉圣女而已,(当然不得不提,向蓬莱族报仇,也是夜天一直奋斗的动机之一)。亦因如此,一旦登九宣告无望,他便也顿失了人生目标,不再知道以后应为何而活;这时的夜天,其实已可行尸走肉,一蹶不振了……
然而,他在还未真正开始消沉之前,便已被人当头棒喝,似乎有兵魂对其消极让赛,故意败给段攸希的做法极度不满!没办法,毕竟夜天那时是在赶路期间,才忽然收到小仙子(「逼」他战败)的字条通知,事出突然,以致一直没机会跟众魂交待原委丶商讨对策,无怪有人会心怀怨望。
不过此人并不是卡琳特。就如刚才所说,卡姐这回乃反常的安静,没有叽喳,没有念唠,没打扰夜天沉思;这个出来说长道短的兵魂,竟然是母亲大人:哀谣!
「呸,真没出息!」此时此刻,哀谣其实只是从镇香瓶里传音,但由于她正怒不可遏,扬声喝斥,威严的声线便传遍了整个古堡。「哼,儿子你苦练多时,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在总选时大杀四方,出人头地啊。现在……却因一个女人出来乱说两句话,你便被她怂恿,轻易放弃了?这……真是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