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夜天青筋暴现,斩钉截铁的捏拳道:「不行,这孙子心肠比墨还黑,又毫无诚信,我当然不会放他出来胡说八道!段兄,看来你已经先入为主,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信的,既然如此,今晚又何必浪费时间出来见我,听在下解释?」
「我不是这意思。」段攸希抱拳道。
「哼,那你就应该相信我,同时也不要被那龟蛋忽悠!说实话,你若信了他的鬼话,你妹妹就真正沉冤得雪了吗?到时候,不仅她蒙冤,我也冤!」
然而,纵使夜天言之凿凿,说得七情上面,却似乎仍未能说服段攸希。直到这一刻,这位白袍美男仍坚持要见其堂弟。
「夜兄,虽然所有人都咬定你是凶手,但我刚才为表公允,仍给阁下机会自辩。同理,阿方也同样应获机会解释;须知真理愈辩愈明,假如你清白,又何必非要将他禁声不可?」段攸希同样理直气壮,坚拒退让。
「歪理!」夜天忽然发觉对方很虚伪丶造作,不禁怒叱:「哼,如果我放那混蛋出来,到时候我才一张嘴,你们却有两张,我怎么说得过你们?难道以多欺少,就是所谓的『真理越辩越明』?哼,在下早已明言,段攸方才是杀你妹的元凶,此事风亦休前辈可替我作证;段兄你若不信我,大可飞回人界向他老人家求证!你不敢,你才是乌龟!」
此时夜天越说越激动,甚至弄得双眉倒竖,头发逆冲;反观人家段攸希,却始终背负着手,从容淡定,没有扼腕,没有愤怒,一副很超然的样子。他耐心静待夜天把话说完,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回应。
「夜兄,看来我们俩分歧不少,很难谈得拢,在下想见阿方,哪怕也只有动手一途。嗯,只是考虑到会期在即,无谓令大家两败俱伤;唉,本来还打算在总选前了结此事,现在恐怕办不到了……」
狂风呼嗍,令段攸希长发乱舞,半遮着脸;作为天神般的存在,他却始终从容不逼,神色自若,而与此同时,其眉宇间亦透发着某种威严,隐然不怒自威:「但,在下不能让舍妹白死,总选以后,我定会继续寻根究底,直至真相水落石出为止。届时也请夜兄合作,主动交出阿方,好让大家听听他的版本,告辞!」
段攸希说罢,便随即负手转身,飘然离去,现场只留下他蒙矓的残影。密林彼端,夜天目送对方远走,并没追击,并没发暗器,但双眼还是逐渐泛现寒光。不知不觉间,一把透明长剑也自他手中化形而成。
「呜呜呜-」
不止一把。地面上,原来还隐埋着无数透明战剑,一把丶两把丶三把……总数超过十把,都是夜天预先布设的。但他纵然早已设伏,却始终没动手发难,没催动「一剑凝血」,吸段攸希的血,而只是紧捏拳头,冷视着对方从容远去。
「哼,请我合作?姓段的,你晓不晓得这句话令我相当不爽……」密林深处,夜天前后扫视着那票战剑,怨念渐增,几度差点要激活剑阵;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强忍下怒火,放走了段攸希,不过仍继续攥拳自语,声线亦越发森寒。
「姓段的,你知不知道,你今晚本来是个死人,我若不是一时心软,你早就去报到了。你……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不过说实话,夜天不爽归不爽,倒是没后悔放走段攸希。他心里清楚,这位天敌除了太帅和太优秀之外(此乃原罪),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这样理伏人家,于情于理不合,即使成事也会于心不安。因此,夜天坚信放走他是对的……
且慢,这却肯定不是众兵魂的共识;至少,母亲哀谣必定第一个出来反对。
「呸,夜天你干嘛放走他,放虎归山?难道你不想登九了吗,还想再等几千年吗?你迂阔,空有妇人之仁!」这一刻,紫色的镇香瓶铮铮颤动,看来哀谣非常生气。
「母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况且今晚放他走,也不代表就此登九失败,毕竟还有两天后的总选啊!到时候,我将会在所有人面前把他踩在脚下!」
夜天告诉母亲,自己确实曾为此事(应否伏杀段攸希)反覆琢磨丶挣扎丶犹豫过,最后的结论是:假如当初没能成功优化「一剑凝血」,没提升速度,没把握在演武台上堂堂正正打败段攸希的话,今晚就必下死手;然而他如今强大了,此消彼长下,形势已变得有利,那就无需再搞暗算,出损招,徒令自己良心受责。
对此,哀谣却当然不卖账,还马上颤声怒斥:「嘘,你少在自圆其说,放走段攸希的后果,你绝不会不懂!儿子,你以为我不了解你性格吗,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大志,以致人没狼性,缺乏那种非斩道不可的决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日子混一天就一天,不长进,人生没目标;怎么了,母亲有说错吗?」
「错,错错错,全部错!」夜天顿时火气上涌,非常气恼,被母亲用上一车子的贬义词骂自己胸无大志,相信谁都会不爽,不服气,夜天亦不例外。
他马上睁圆双眼,严正反驳:「谁说我在混日子,没人生目标?以前我或许曾迷惘过,浑噩过,但现在已大不同,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我的目标是要继续变强,成为帝君,好救出并保护小仙子,以及清算蓬莱奸党。我成帝之后,也一定会回去叫板那些圣地,跟他们算账!」
说真的,夜天无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了无大志,得过且过,终日只顾撩妹的小混混。今日的他,已经确立目标,并一直为此奋斗着,亦因如此,他才会认为哀谣骂得没道理,是对他有偏见。然而现实中,哀谣却貌似比夜天自己还更了解他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