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在了……」石碑前,女孩一阵黯然,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甚是难过;只不过,这份伤感却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几,她又再紧捏粉拳,抿着嘴,瞋目恨声道:「可是……母亲这样对我们,女儿讨厌她,绝不会原谅她!」
碑上铭刻着女孩母亲的名字,显然易见。她就是方才那美少妇,被大祖宗出声击杀,当场五脏俱碎,喋血身亡。
这一刻,女孩心情复杂,时而怨愤,时而委屈,时而悲恸,一阵泛泪后,半晌又再噘嘴咕哝:「母亲,我不喜欢你,讨厌你……」
说罢,她还想狠踹墓碑几脚,却被父亲立即阻止。
「她是你唯一的母亲,不许这样跟她说话!」墓碑前,魔王臂膀一弯,捂住了女儿小嘴,不让她乱槽下去。
「父亲……」女孩满脸委屈,她年纪还小,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复杂性,结果瞬间又再泪奔,边抽泣边抱怨:「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这样……父亲你也委曲,分明心中闷闷不乐,却还要违心替她说好话……」
女孩这番话,顿时令父亲一番触动,身躯微颤,嘿然不语;虽刻意隐藏,细心敏感的女儿却不会感应不到。
风卷残枝,墓地唦唦作响,凄凄清清,甚至令人有些发麻。魔王忆及往事,明显感触,但纵使如此,其立场还是没变,仰天长叹一声后,又郑重的说道:「让你母亲安息吧,以后在她的墓前,绝不可说这种话,知道没有……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回家吗……」蓦地,女孩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并瑟缩进魔王怀中,颤声道:「父亲我……我好害怕,母亲不在了,大……大祖宗会不会为此追杀我们?」
「别怕。」魔王神情坚定,至此,又忽然松开臂弯,改为牵着女儿小手,说道:「当随性而行,当为则为,便无愧于心。你母亲没对不起我,父亲也没对不住她,更没对不起大祖宗。他若追问,父亲向他解释就是,他若举刀,我们就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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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赫然消失,夜天的神识终于回到现实世界,但依然阵阵心悸,许久都无法平伏。
那位「大祖宗」太令人震撼了。魔王身为十二阶天尊,本来已属天宇间最顶尖的存在,万界难逢敌手,谁知大祖宗比他还强,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夜天首遇这种逆天存在,心里顿时惊涛千重,根本冷静不来!
「哇,是不是要达到这种强度,才能独力承托一个位面,毋需小仙子再帮忙守脉?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实力仍差很远,可能还要再练几千丶几万年哩……」夜天轻叹。
不过他沉吟之际,倒也是慢慢清醒了过来。刚才小仙子被困灵山,枯守仙脉的情景……其实只是刻图中的预言,还未成真。那就是说,现在仍有机会阻止它发生,夜天必须尽快追上「征仙队」,救回小仙子才行……
「冷静!」想到这里,幸好夜天能及时自制。晕死,方才一时冲动,都忘了当初为何要去阴马城了。他承诺过要救出雪刃姐和叶长诗,另外……最要紧的,是要到天邙山净身!判定司说过,他必须找净魔石驱除妖气,凝聚仙界神华,才能够在彼端立足啊……
「好吧。小仙子迟些再救,现在继续去阴马城!」夜天自语着,逐渐流露出坚决的眼神,不再迷惘。
在接下来的几天,夜天将继续穿行各种泥沼丶魔潭丶血林,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艰难前进,期间遇到不要命的血妖,还得花时间将其消灭。
「噗丶噗丶噗……」
如此又过了三天,夜天终于在横渡一个血潭之时,看到了远方阴马城的轮廓!最近,他其实亦养成了一种(坏)习惯:每隔一阵子,就会摸出判定司给的玄光镜,查看「百人团」名额还剩几人。后来,他甚至越来越频密看镜,几达病态!
好了,现在目的地到了,兴奋之馀,夜天自然得(潜意识地)掏出镜子……
「四十五丶四十六丶四十七,还好还有四十七个,我还有时间……」夜天喃喃自语,眯眼数算着镜子上的光点,其后见还剩大量名额,这才稍为宽心,将其收回。
但事实上,才短短几天,名额便已从五十三骤降至四十七,大减六个,之后还可能会再减更多……
夜天却担心不了这么多。突然间,他直觉有危险接近,便忙不迭提高警惕,准备迎战。
「蹬蹬蹬-」
很凌厉的气机。虽不致是帝君或天尊级的强度,但依然强过夜天,决不可掉以轻心。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袭黑衣,相貌狰狞,眼角渗血;眉心的红痣,刚好印证了其身份:人形血妖。
这一刻,血妖身处半空,正从高处俯瞰,很快已牢牢锁定地面上的夜天。接着,他又傲然展臂,一下子俯冲而下,再降落在夜天面前。
「是飞行者……」夜天微微一怔,这种感觉,竟与当年在人界……初见仙人御空飞行时异曲同工。那时他是真的不会飞行,现在则为有能力飞,却(因未达八阶大圆满而)无权使用空域,结果同样只能空羡慕。
「霍-」
就在夜天发怔之际,血妖已经降落在他面前,大袖一拂;刹那间,他身周也出现了一条转轨,并有不少人头在上霍霍盘旋!
「你,你是哪一道的?」血潭中,血妖忽而点指着夜天,突兀的这么一问。
哪一道的?夜天搔着头,当下有点莫名奇妙,难道他们认识?之后……当他凝看着转轨时,却又勃然想起了以下这四个字。
「魂之猎者」
对,这家伙应是魂之猎者,恶名远播的战魂贩子,他们亦是拘走雪刃和叶大姐的黑手!再看血妖转轨上的人头,则应是他今天所捕获丶攫取的元神了,不会有错!
「你是哪一道的?」同时间,血妖见夜天毫无反应,于是又再问一遍。
「嗯哼?!」夜天一阵迷惘,但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已将自己当成了是同伙,亦即魂之猎者。问题来了,何解他会予人这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