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即使修练过所谓的「邪术」,但如果被用来救落水小孩,或者被强暴的妇女,那一刻他就是「圣人」。
「反之,有人即使是圣地名宿,并通晓每种仙术,却做出各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欺侮同门,霸凌弱小,或排挤非圣地修者的行径,那就是魔,必须被打为邪道,受世人所摒弃!」夜天语气斩钉截铁,提到「圣地名宿」之时,更明显是语带相关,话中有音。
雪峰之上,风亦休手捋白髯,顷间也陷入了沉思。
作为无上祖师,德高望重,他说的话一向都是权威,都是真理。正因如此,老道相信已久未曾被后辈(还要是个嘴炮能手)顶撞,结果刹那间……竟反应不过来。
他低下头,默默琢磨了许久,才终于乾咳两声,严正回应:「嗯嗯,纵然正道中偶有害群之马,也不代表修练邪术没问题。入魔是一条不归之路,小友,你当趁自己还没泥足深陷,及早抽身,远离邪道!」
「我不同意。你们看到我杀人吗,看到我放火吗?不过是装束邪气一点,兼有几具骷髅围着团团转而已,你们就咬定我已所谓『入魔』?」雪峰彼端,夜天对老道们的肤浅大为侧目,当即厉声反驳。
同时,在他们的刺激下,夜天也忽然悟通了一些道理。以前他还不晓得如何定义邪道,现在却懂了,明白了。蓦地,夜天满头银发逆冲,黑袍猎猎,气势正在陡升。
「魔,是对那些圣地看不顺眼的人,帝国对不喜欢的人,和还没成为『正统』之人的贬称。然而,只要『魔』拳头够硬,得到权力和话语权,他就不再是魔了,反而可决定谁是圣,谁是魔!
好了,当前全天下最强的人是谁,大概就小弟吧,所以一个人是魔不是……我说了算!现在,我宣布夜天不是魔,夜天就洗白了,不再是魔,请前辈们不必再为此操心!」
风亦休与衍名嘿然。夜天不确定他俩有没有被说服,也许没有,只是意识到夜天实力上已从后赶超,不可同日而语了,便不敢再直接训话。
老实说,夜天此时确有几分狂妄,证明老道们并没胡扯,他是已沾上邪气,很难回头了。
但不管怎样说,风亦休终究是夜天的大恩人,纵使老头的话再不中听,夜天依然对他心存感激,由衷的感激。于是,夜天又再次长长作揖,并掏出雪之空丶风之空这两大神兵,郑重交还老道。
风亦休初时有意推却,并指出妖界之路凶险,双兵将来或有大用,着他保留。
然而夜天却婉拒了。对他来说,自家的天虹仙弓丶妖灵八转已经够用,至于本不属自己之物,就归还人家吧。
「哈哈,原字辈一直说我偷了昆仑的雪之空丶风之空,是大贼。即使这不是事实,但当他们喊上十次丶百次之后,连我自己的心理也受影响,觉得不好意思再拿着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送还,省得日后变成心理包袱,再见!」
夜天搁下双兵,洒脱一笑,接着便要转身离去。
其实他已经很客气了,他本来想说,自己现在成仙了,强大了,以后只有仙兵他才看得上眼……至于昆仑的破铜废铁?呸,恐怕连装饰品也不配当!
夜天只是给面子风亦休,才没有直说出口。
下山前,夜天其实还有几个人需要处理。
首先是枯藤丶辰灭两名死敌。上回夜天把他俩打残后,并没有下杀手,而只是封印了起来;现在,他必须作最后决定:杀,还是不杀?
「杀」的理由很多,报仇解恨丶免除后患丶为人间除害等等,全部都能成立。但同时间,夜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诱因:夺取其修道法宝。
与雪之空丶风之空等人界凡兵不同,两煞的「九曲鞭」和「冥虎灯笼」皆为上古圣器,品位超然,只要将它们带回仙界,并在彼端灵气充足的氛围下进行修复,以后定能重返颠峰,大派用场。
心动了吧。神器在前,夜天当然想据为己有,于是旋即并指一拽,先将九曲鞭摄到手中。
「很好丶很好……」夜天轻轻一吹,反覆摩娑着这根银鞭,状甚满意。收走九曲鞭后,接着就轮到辰灭的「冥虎灯笼」了,只不过,他这次却遇到了一些阻滞。
兵魂。
无尽岁月以前,银鞭和灯笼都曾是灵宝,内附兵魂;时至今天,大鞭中的兵魂早已寂灭,但「冥虎灯笼」却不然,它里面仍有兵魂残存,更不只一个;此时此刻,众魂似乎正极力排斥夜天这入侵者,令其有些头大。
这就是「灵宝」的普遍特性。所谓灵兵皆认主,一般来说,要兵魂变节非常困难,因此它不怕被抢。只要是灵宝,即使落入他人之手,那人也会遭兵魂激烈反抗,发现无法御控,得物无所用。自古以来,欲夺认主兵器唯有一法:擒贼先擒王。先把兵主彻底消灭,再慢慢收拾兵魂,如此才可令它易主。
好了,说回「冥虎灯笼」,至此大家应该明白为何夜天非杀辰灭非不可了。因为这厮一天不死,夜天就会继续被灯笼的兵魂排斥,无法据为己有!
「两位,是时候上路了,再见。」夜天冷道,终于坚定杀机。
这一刻,两煞其实俱已残血,横卧在地,不能动弹,故夜天纵无仙阶修为,也应足以轻易灭杀他们。他若用上仙阶力量,只是令出手时显得更帅丶更酷而已。
同时间,面临死亡,两煞的反应却完全回异。辰灭乃一言不发,没什么好说,但老枯藤却似乎有「遗言」,因此挣扎着,艰难地小声传音。
「咳咳……夜天小儿……难道你不想知道,咳咳……『天河五煞』分明一共五人,为何你只能见到其三?」
夜天耸了耸肩,冷哼道:「我对你们不感兴趣,管你这组合有几个人,三个也好,五个也好,十人丶一百人丶一千人也好,又跟我有何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