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问题。」绿衣婢还担心会被各种刁难,甚至调侃,直至得悉是考核她最精通的茶道,这才完全放心,爽快答允。她抱拳道:「请主人赐教,本婢什么茶都能冲,都敢喝,不然怎配作本馆宫婢?」
「你真的肯定自己百毒不侵,什么茶都敢喝进肚子?」夜天见她如此自信,又不禁坏笑起来。随后他也没再耽搁,一劈手,茶柜上的头骨杯(不是身周飞旋着的)已被隔空吸来。
「咻-」
夜天并指一点,祭出一道金黄真气,之后又眯起双眼,全神贯注,把它缓缓传输到头骨内。头骨下,居然还生出了一团小火,乍看起来,夜天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沏茶。
「唦唦唦-」
他成功了。再过一会,茶香终于袅袅升腾,从头骨杯传至外界;这股香味也相当独特,既非清香,亦非浊香,更非妖香,也未有骷髅常伴生的尸煞味。总之,它就是一阵奇香,像是混和各种茶叶后的味道。
「很好,很好。」夜天看来相当满意,说罢,便马上将头骨递给绿衣婢,笑道:「都喝下去,瞧瞧你功力如何。」
「好。」绿衣婢倒也爽快,并没推说这个那个。霎时间,她袖子一抬,再用凝脂般的纤指挑走头骨茶杯,开始试喝。
当然,宫婢们都是神女,素雅高洁,绝不会像夜天般不顾仪态,一咕碌便将茶全倒灌进肚子。相反,她则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维持着优雅的喝相。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热血沸腾?」夜天咬着唇窃笑,同时间,也把身周的小头骨固定下来,再抄到手中,举杯(骨)笑道:「哈!绿姐,本尊看你这么听话,再敬你一杯。」
绿衣婢并没回话,事实上,自从那「怪茶」一进口,其妙躯已出现微颤,状况似有异常。只可惜看不到脸,她此刻……神色一定在变来变去,各种呲牙咧嘴,夜天看到的话必定乐坏!
「绿大姐,我瞧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茶香太烈,吃不消了?哎呀,看来你的功力不足,以后得勤加修练,不准偷懒哦……」夜天邪笑连连。
「主……主……主人,这是什么茶?」绿衣婢惊疑不定,全身连冒冷汗,已无法保持平静,便只好颤着声求问夜天:「此既非艳花茶,也不是情花丶药花丶冥花等茶叶!雪斋馆……一叶居……难道还有沏别的茶?」
「啪-」
「没有。哈哈……」夜天尝过腐血,精神大振,舔了舔嘴唇后,便缓缓垂下了小头骨,把它重置于环身的无形轨道上,继续盘旋。
再过一会,他才微眯起眼,锁定绿衣婢手中那杯怪茶,回答她道:「没有。你放心,这杯并非什么新茶,我只是将情花丶药花丶冥花茶叶都混在一起罢了……」
「什么?」绿衣婢闻言大骇。大概单独一种茶叶已够折腾,还要全部混和一处?天啊……她应该要昏死了。
「放心放心,死不了的。而且,其实为师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夜天讪笑着,虽名为安抚,却怎么都觉得是话中有音,不安好心:「绿姐你放心喝,方才混茶时,我已经抽走最邪恶丶最纠结的『艳花』……呃,为师知道你是良家妇女,所以没放艳花,不然你万一做出了那些难堪暧昧的举止……一定受不了,轻则想自杀,重则为师要被灭口,好害怕哦……」
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手下留情」,真令人无语。不过也好,没加艳花,绿衣婢便至少不用欲火焚身,在主人面前「失节」;否则……瞧她这么高傲,这么冰清玉洁,失态后一定会跟夜天没完没了,甚至有冲动要忤逆「弑主」!
说回那杯怪茶。在夜天眼中,这或许已算「留手」,但对人家来说……却百分百是炼狱,一喝进肚子,未几已弄得狼狈不堪,直欲抓狂!
幻觉出现了……
「呜呜呜-」
还记得夜天喝进情花丶药花和冥花茶后的情形吗?
一杯情花,令他被恋人抛弃,被数落胸无大志,人生没前途;一杯药花,令其重病垂死,气若浮丝,连拿杯喝药都没力;一杯冥茶,则将他带到阴间奈何桥,给鬼叉围攻,还差点遭抓走……
三种试炼,三种不同场设,即使单独出现尚且触目惊心,不好处理;好了,现在将它们合在一处,未知效果如何,绿衣婢会否自此沉沦不醒?
「呼呼呼-」
阴风阵阵,尸煞气漫天,在这一刻,绿衣婢已置身奈何桥,桥边两岸都开遍彼岸花,妖香阵阵。
跟夜天不同,她是被抬过桥,而不是走着逛的。因此,身边自然都是大家熟悉的鬼夜叉。
绿衣婢手脚瘫软无力,似乎虚弱得很,因此纵然藕臂丶莲足皆被鬼叉的铁爪所抓(甚至轻薄),也未见其奋起反抗。她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见犹怜。
好了,绿姐现时重病着过冥桥,可见冥花丶药花之效俱已现形,但情花呢?她的「爱郎」应未亮相,莫非……神婢姐姐要跟鬼夜叉谈恋爱,再被抛弃退婚不成?
不,别开玩笑了,须知绿衣婢是圣女,这种人有洁癖,哪儿肯跟冥府中人打交道。大家不妨看真点,她到底是因何弄成如此病弱?
「夫君丶夫君……」
仔细观察下,绿衣婢仿佛正艰难的尝试开口,在呼唤什么「夫君」。
咦,原来她不是病,而是伤!瞧瞧其胸口,居然直插着一柄龙纹匕首,鲜血正汨汨而流,仍未乾涸!
真相似已水落石出。绿衣婢应该是为情所困,情困而自杀的;即或不然,胸口之匕首也必是其「情郎」刺的!
「夫君,你不要走……」
绿衣婢又在弱弱叫唤。也在这时,其「夫君」竟然现身了,他就在漆黑的天边显化,若隐若现,并似乎有话要说。
「人生聚散离合,缘起缘灭,就宛如日升月没,平常之极。今天你我不合而去,无需执着,也无需留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