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段攸方等人由于没被哨兵留难,自然比夜天先抵禁地,也肯定向老头们说了很多话,打了小报告,只是未知两老会否因而先入为主……
「希望不会吧。」夜天默默祈愿。随后,他又向风亦休施了施礼,再微微一笑,合拳道:「见过风前辈。在下此行,是要交代明白段姑娘之事,好还她,也还自己一个公道。晚辈相信敏姑娘仍剩下一口气,请她出来吧。」
慢,段攸敏岂不是已殒命,如何能召她出来,难道想招魂吗?说到这里,自然得重提凌月镇魂禁术:回想那天,小姑娘断气前,段攸方正是用此法……将其堂妹炼成残魂,封进紫色镇香瓶中,变相保留了她最后的一口气。
说实话,自相识以来,段攸敏都一直无条件,无保留,不求回报地帮助夜天,故此他相信:只要能召唤出小姑娘,她一定会替自己说好话,帮助洗脱嫌疑!
但很遗憾,愿景与实况有时总有落差。当夜天一提起段攸敏时,其堂兄-那渣男段攸方-便马上手攥紫瓶,从风亦休身后箭步冲出。只见他瞪着眼,板起脸,义正辞严,似想先发制人,演技更可谓炉火纯青……
「嗐,还想恶人先告状?」夜天诅咒,但他随后瞄了紫瓶一眼,又不禁勃然变色,心头冷了一截。仔细一看,他发现瓶子……竟然是打开的,瓶盖不见了!
换句话说,紫瓶子早已被段攸方开封!
瞬息间,夜天瞠目结舌,思绪杂乱,有些不知所措。须知「镇香瓶」残魂开封后受时间限制(并且不长),时辰一过,便会迅速崩坏瓦解,那么……段攸敏现时还在吗?
狭道彼端,段攸方眸泛寒光,忽然狞笑起来:「夜天,在你来之前,堂妹已经一五一十,将她看到的都清楚交代了,都跟师尊们说了……」
说着,他又再将紫瓶仗于身前,仿佛在示威,在耀武扬威,非常嚣张。「堂妹说,她临死前,看到有口青箭射进其帐幕中,接着帐幕便告爆碎。很明显,此箭乃发自夜天你的『天虹仙弓』……所以你就是凶手,证据确凿,不由得再抵赖!」
「哼,」夜天闻言后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尽量保持从容,淡然应道:「段攸方,你带敏姑娘出来,在下向她道明事情始末。」
「什么,你……还想见她,对她进行二次伤害?」蓦地,段攸方恶狠狠的瞪向夜天,表面上很大义凛然,但暗地里,却犹如在嘲弄,在打击他:「刚才,堂妹已用她最后口气指证杀人凶手,现在沉冤得雪,已安息了!」
恶寒,晕死……看来段攸敏确实没了!
果然没猜错,这人渣抢先一步登山,就是要趁夜天不在时开瓶:他要确保段攸敏「作证」时,现场只有段攸方丶段攸敏和风老道三人,而不会有夜天在乱说话。其后,及至夜天赶到时,由于过了时限,段攸敏的残魂便早已崩坏消散,魂飞魄散,不能互相对质了……
这,岂不是叫「死无对证」?
这瞬间,不仅夜天气结,连卡琳特也恨得牙根痒,不断于仙弓幻界吐槽咒骂。
「主人,都说了……别指望圣地的混蛋会帮我们。好吧,现在那小妞都消逝了,还有谁能替咱们说话?」骤然间,天虹仙弓又在剧颤,若非夜天勉力压制,她恐怕已开始自主放箭,一口一口的怒射渣男。
「卡姐冷静。若没有人帮口,咱们就自辩!」夜天匆忙传音。
但老实说,连他自己也泛生出无力感,命运仿佛在捉弄自己,非但死不让他「登仙」,还要被一夥卑鄙小人设计构害,真是满腔憋屈,无处申泄!
与此同时,在浮桥前,原繁丶原云等人见夜天一时语塞,气焰更越发高涨;未几,他们都纷纷在振臂呛声,咄咄逼人。
「敏师妹已交代明白,夜天就是凶手!师尊,请马上将此人正法,替师妹报仇!」
「对对对,那时在深山,敏师妹拚死守护着『风之空』,结果夜天抢剑不遂,便动起杀念,令她惨遭毒手!他是为『风之空』杀人的,杀人动机明显不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且我们为夜天牺牲这么多人,他却恩将仇报反袭昆仑,实在是禽兽!请师尊将其正法,以慰师妹之灵!」
「……」
经他们一人一句,疾言厉色,说长道短,各种煽风点火后,此时不仅原字辈,就连在场其他路人甲乙……都开始被鼓动起来,满怀愤懑。最后,由于群情汹涌,这股怨念终于爆发,众人竟真的一哄而上,要把夜天撕碎!
「且慢!」夜天见对方步步进逼,不禁本能的倒退了几大步,但他依然镇定自若,未见惧色。相反,这群小人的疯狂诬蔑,也渐渐令他火气上涌,动起了真怒……
「风前辈,衍名前辈,你们动手前,也请先听在下一言!」霎时间,夜天瞪眼仗弓,头发逆冲,重新踏前两步,正容道:「对,当时那口箭是我放的,但这是意外,我没做错!而且,都说事出必有因……在下与敏姑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却突然向她射箭,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不想了解背后的原因吗,不想查明真相吗?」
「哼,还想狡辩?!依你所说,难道这是堂妹她自己不该,是她自找的?!」段攸方急眼,当即趋前抢白,想制止夜天再说下去,但却被老头叫停。
「让他说。如果这小友是凶手,他话越多,只会露出更多破绽。所以,由他说。」木桥前,衍名负手而立,神色若定,一锤定了音。
结果,因老祖宗已定调,段攸方也不好再争论,便稍退了两步,嘿然不语,给夜天自辩机会。
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体制出问题。
段攸敏不是自己杀的,她是昆仑的体制的。
夜天很想这么自辩。这两句话,早已被他视为真理,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以免显得冷血,惹人反感,甚至越描越黑。经过思量,他还是决定如实描述事发经过,不作任何夸大渲染,希望能取信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