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也许夜天想告诉她:他的故事,就只能以叹息代表。
「不要羡慕我,还是你活得好……」帐幕中,夜天长长吸了口气,连番慨叹,有感而发。「还是有靠山好。像你们这样,有个坚实的后台撑腰,就不用处处被人追杀,长期游走于生死之间……」
「夜阁主,可不是这样呢,其实很多人都羡慕你!」段攸敏闻言后,并没被其负面情绪影响,依然挂着笑脸,柔声道:「老祖宗说,你将会是第一个打破诅咒,在人间成仙的人,小妹也很希望看到你成功的一天!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吩咐!」
「帮忙?成仙?哈,现在的我修为还在倒退,先逆转回正轨再说吧。」夜天暗暗苦笑,但总算没有让对方听见。事实上,即使他初时仍不断咕哝自嘲,反应冷淡,但小姑娘的真诚......却是真真实实,能令人真切感受到的;结果,再这样下去,「天使」竟真的能感化混浊,令夜天开始卸下戒心。
此时的夜天,情感本就脆弱,一旦移除戒心,产生起好感;接着下来,就难免会生出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发不可收拾。
「你愿意帮我,真的?」夜天终于扭头过来,没再背对着段攸敏。
「当然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第一个人间成仙的人,小妹也想参与一份子,同感光荣。我支持你。」段攸敏浅笑道。银铃般的嗓音,加上窝心的微笑,不仅令夜天戒心尽除,甚至开始有其他想法……
「真的?」他的眼神有点恍惚。
段攸敏眯起眼,甜甜的,灿烂的笑道:「真的,很期待你成功的一天。而且不仅小妹,我在北斗的未婚夫……也会一起支持你!」
这令夜天微微一颤。
「呃……嗯,你们……对我真好,哈!」夜天嘴角一翘,好像冷笑了一声,也好像没有。
这瞬间,他脑海中……或许有着各种情绪交杂,混了在一起,但却没显露出来。表面上,夜天的神情相当麻木,若无其事。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唉,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但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吗?」最终,夜天又扭头回去,重新背向着段攸敏,嘿然不语。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时而苦笑,时而沉默,时而暴躁,时而闷闷不乐,在小姑娘离去后,更开始在帐蓬中绕,坐立不安,无法平静下来……
「你们说,我应该怎办?!」这一刻,夜天心绪不宁,总觉得事事不顺心,未几,更开始不停劈腿丶撼墙发泄。
也是这样,他踹着踹着……无意中,居然踹进了神识大道当中。
「呼呼呼-」
神识大道。
上次离开时,夜天正在这里干着什么?
对,就是撤退,一直往后跑,与迷乱之海丶通仙之路背道而驰,越离越远;这样下去,哪怕没多久就会退回四升五的关隘,一切得重头再来。
倒退,一直退。
事实上,此时即使心有不甘要回头看,想杀回去,却须知后方早已陷入火海,烈焰熊熊,温度奇高,火势还一直在蔓延,根本回不了头。
结果,夜天为免被烧成炭,就只能继续后退,即使每退一尺,也意味修为会跟着滑坡,真气会跟着流逝的说。现在,他肯定已离无上祖师很远,可能只剩五阶初段战力。
「啊啊啊……何解我事事不顺,所有人都要和我作对?」夜天背着火海,无比纳闷,只好连连仰天咆哮,大喊再大喊,但就是无法扫除郁结,重新面对自己。
「我懂,这把火是我放的,我自己承担所有责任,好不好?!我不当仙人了,甚至祖师也不当了,这条路全部还给上天,我摆烂,好不好?!怎么样,小弟就跑去自残,你们都满意了吗?!」
这一刻,夜天充满着各种怨念丶戾气,但纵然如此,却没勇气一举冲入火海,了结自己。结果,他只能继续倒退,越发逼近「四升五」的关口。
「好啊,火兄你有种,就继续烧吧,烧光光,一切眼不见为乾净……」夜天仰首怒呛。
段攸敏走后,其实夜天也不是孤伶伶一个,此时此刻,还是有人尝试着开解他的。但很可惜,这个人并非什么纯真少女,而只是熟女兵魂卡琳特(有反效果),结果她一出声,就只更令夜天心烦丶躁动;最后,他由于不胜其扰,忍无可忍,便一举将其封回仙弓当中,不让再出来吵闹。
就这样,夜天退着退着,退着退着,终于看到了那个关隘,就在前方不远处。
五阶路段,尽成火海;四阶之路,却俨如一片雪国,被严严冰封。在那边,夜天还瞧见了一位老朋友-冰魔兽!
「哈,多时未见,都差点忘了这家伙存在过!」一瞥见它,夜天顿时百感交杂,苦笑连连。
没错,冰兽的确曾令他吃尽苦头,于四阶卡关多时;但一绕过了它,之后夜天便一路高歌猛进,一往直前,连过数关,头也不用回,就此已很快将冰兽远远甩在后头,甚至彻底遗忘了它。
冲仙阶,那是夜天最顺境,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只可惜好景不常,很快他又被图亚重击,开始滑落回去。前进快,倒退更快,此时此刻重见冰兽,岂非揭示着:之前的「进展」原来都是白闯一场,终究还须打回原形?
辛苦经营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夜天唏嘘。
「老朋友,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夜天讪笑,腼腆的跟冰兽打起招呼,也正因如此,他才发现这家伙像变了样,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咦,它好像不能动?!」夜天一阵侧目,感到有些反常;毕竟这叫兽以前一见夜天,都总会张牙舞爪,各种呛声,但这次却静静不动,看起来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是不是挺奇怪?
事出必有因,其后夜天细察了很久,才终于恍然。原来,冰兽似乎正被一个方型的冰牢所困,一动不能动;由于它透明,从远处不易瞧清,要直到冰兽旁偶现水纹(更可能是道纹),从上方缓缓垂落,夜天才能够确定它……真的已被禁制,难怪如此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