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趁还有点点力气,就逃远点。
「不好,我真的累了……不只是累,而是整个人被掏空,要昏倒了……」
夜天一直跑,一直跑,视线却越发模糊,神识越发散涣,基本上,只是凭本能踉跄直撞,不知方向,也没有目的地。
初时,他的确是在「跑」下山,但过了一会,又渐渐变成是「滚」下山;神绪不清,也无法维持平衡,就只能滚,滚向未知处,并在沿途留下长长的血痕……
「噗嗵!」
最後,夜天又掉回那条山涧中,不过这次已接近下游;而也在此时,他也终于完全昏厥,既已游不动,身体便随着溪流飘浮。
他好像在造梦,造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冲到下游,再被冲上浅滩。他横卧野草间,不省人事,毫无知觉,再这样躺下去,说不定早晚会给哪头老狼叼走。
再之後,就是一段老套却温馨的情节。
夜天梦见一个白衣少女,路经此地,发现了全身披血的他。
纯真的少女,脸容清丽出尘,仿如仙子;她爱心泛滥,也似乎是修士,道行不低,所以即使夜天满身鲜血,状甚恐怖,少女也未见吓昏,也没嫌弃,还立即把他拖回溪边,轻柔地清洗伤口,抹除血迹。
再之後,少女更盘膝打坐,运转起玄功,将丹气源源注入夜天体内,耐心的替其疗伤。
经初步判断,少女的修为大概有四阶中段,相当不赖,有她输入真气,没过多久,夜天的脸色已见明显好转,相信再一会就可醒转。有见及此,少女便稍为放下心,再将他抱进林间隐密处,继续输气治疗。
「……」
在夜天的认知里,这种狗血剧情,一向只会在仙侠故事中才出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无缘无故的爱,除非你有背景,有靠山,是哪位圣地嫡系传人,否则这种「艳遇」出现的机率……实在太低了,比天上掉钱的机率还低,几乎是零。
更何况,救命恩人还是个白衣仙子?
正因如此,夜天一直认为自己是在造梦,一切是虚幻的,无需窃喜,更不用飘飘然;直至他之後睁开眼,这才确认不是梦境,面前真的坐着这么一位清秀少女……
「妳是谁?」惊醒後,夜天挠了挠头,扫视起四周,戒心依然极强。说毕,他见白衣少女仍在向自己输入真气,不知何故,竟大感抗拒排斥,立即本能地哆嗦丶抱胸丶甚至缩後,不让她治疗下去。
也别怪夜天犯疑心病,草木皆兵。没办法,今天他自踏进「空中花园」以来,遇见的所有人……不论哀谣丶辰灭丶枯藤丶还是老国主,全都是觊觎着仙阶元神,要置夜天于死地的,无一例外。这种经历,难免令他渐变多疑,很难再相信任何陌生人。
说回眼前这位白衣少女,长得清丽脱俗,仙气出尘,不像有啥歹心,况且她主动替自己疗伤,好歹也算是恩人吧,夜天总不应如此冷淡才对。之不过,都说「世上没无缘无故的恨与爱」,防人之心不好无,为免再坠入圈套,一切还是谨慎为上。
「呃,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夜天先打量着白衣少女,未几又开始左右顾盼,环视起四野,并禁不住皱起眉头。
他发现这地方有点奇怪,表面上是个帐蓬,但同时间……却窥不见,甚至感应不到帐外有任何生命波动。这里仿佛是个独立空间,与世隔绝,总之感觉玄之又玄。
白衣女子见夜天满腹疑惑,却不但没生气,还漾出了酒窝,微微一笑,散发出一股暖意。
「少侠不用担心,小妹绝没恶意。你刚才受伤很重,暴露野外会有危险,所以就把你带进来。」白衣女子浅笑,声音也轻柔悦耳,如大珠小珠跌落玉盘,令人听了如沐春风。
接着,她双手一合拳,又继续说下去:「小女昆仑段攸敏,奉家师之命来救你的。放心,这里是我带来的『神虚境』,域门被设置得很隐密,外人不易察觉到异常;即使发现了,恐怕也不敢冒犯圣地硬闯……」
「圣地?昆仑?!」夜天一听到「圣地」两字,又再次本能缩後,重萌戒心。他和昆仑素有宿怨,即使对方派出的人再美丶再甜,也不可能令其释虑。
不过,碍于白衣女子-她叫段攸敏吧-曾替他疗伤,某程度上是其恩人,夜天便不好直说出口,或破骂圣地。同时,他却始终不敢靠太近,免遭暗算。
「是老祖宗的意思。」段攸敏看来脾气很好,即使见夜天反应冷漠,却依然笑意嫣然,没怎么生气。她柔声道:「是风亦休老祖宗。听老祖宗说,他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很赏识你。正因如此,当老祖宗听闻女皇挟持人质来追杀你,一来不齿其所为,二来担心你的安危,故虽然人在闭关,没办法亲来,仍派我等下山相援!」
她提起风亦休,顿时令夜天一阵动容,敌意稍减。
风亦休是谁?夜天当日误闯昆仑「天涯若断」时,前後曾见过两位活着的老古董,风亦休便是其一。
夜天对他颇具好感。虽只是见过一面,未算有所提携,但风亦休至少比其他圣地中人友善丶和气,甚至正义。相较之下,这位风前辈也好像没那么大野心,说不定真的不对「天狼元神」感冒。他派人救夜天,可能纯粹是见後辈被欺负,真心看不过眼,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别把好心当胪肺肝!
不过问题是:夜天只是听了段攸敏的片言之词,不能尽信。这一刻,他极其量只是(从完全不信)变成半信半疑,却远远未释虑。
「你们昆仑若是真心救人,却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早不救,晚不救,却等到我残血濒死时才出现?你们这是什么居心......」夜天低声嘀咕,处处提防着段攸敏,总担心这只是美人计,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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