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说明天的约会,我应该穿什么衣服合适呢?”沈文彬在宿舍里翻箱倒柜的找衣服,“二哥,你觉得这一件怎么样?”
霍子健正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没有理他。赖伟峰说:“老三,人家不过是一句礼貌的搪塞,你还真把微笑当糖吃了啊,着魔了吧?”
孙小飞往这边瞅了瞅说:“彬彬啊,我觉得你还是光着膀子吧,这样当你等到天黑的时候,准是她在灯火阑珊处千百次回眸时遇见的那个人。”
“你们怎么那么肯定培培不会来?”沈文彬不停地拿着衣服对着试衣镜比来比去。
“培培?她的名字啊?”赖伟峰问道。
“对呀,肖培培,一年级文学院,人家都把她的名字告诉我了。”
“假名字!而且是好难听的假名字。”孙小飞不客气的说:“我劝你还是别瞎忙了,明天她是不会来的。”
“去还是要去的,万一来了呢?”沈文彬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发型,神神叨叨地说:“万一来了呢,我不去的话岂不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哎哎!看看我的发型靓仔不靓仔?”他又捉弄起了室友。
“他魔怔了,他魔怔了,咱们还是敬而远之,静观其变吧。”赖伟峰拉着孙小飞打起了游戏。任沈文彬一个人在那里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练习第一次约会的话题。
很多人第一次约会前夕,都会莫名其妙的激动,你会偶遇久违的失眠,你会在深夜里打开台灯傻笑,情不自禁地写下人生的第一首青涩的情诗。
第一次约会的话题
要写在纸上
要思路清晰要有条有理
还要喂饱记忆
然后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会莫名其妙地神经兮兮
上满发条的嘴巴里蹦出来
我我我你你你
断断续续
此刻
此刻
我像个学习很差的学生
紧张的无从下笔
沈文彬初站在路边还有些紧张,来来去去的同学们并没有把他当作风景。他们上课下课吃饭,上课下课吃饭,回去睡觉。自己倒也实在,从晨光微熹,等到月朗星稀,从路灯关闭,等到路灯开启。心想还真被孙小飞说中了,我果然等到了灯火阑珊,在路人眼中,自己可能只是一个傻蛋。
这次败兴而归,沈文彬受尽了室友们丑恶嘴脸的嘲笑。
孙小飞泼来第一盆冷水,“早就跟你说了,她不会来的,你还不信。”
赖伟峰泼来第二盆冷水,“吃一堑长一智吧,兄弟。”
霍子健泼来第三盆冷水,“爱情这东西吧,认真!你就输啦!”
老二跟老四冲着霍子健伸出大拇指,一起说:“给老大点个赞!”
沈文彬意志消沉地趴在床上唉声叹气,三人不忍心看他这样,便又好言相劝。他却听若无闻,视若无睹地望着墙壁发呆。
“如果明天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遇,我就把联系方式给你。如果明天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遇············”沈文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小声的嘀咕着说:“是明天啊,没有听错啊?那是哪里出错了呢?”
“搞文学的女生总是心深似海,简单的言语里往往别有洞天。我想这话里肯定藏有玄机。”沈文彬自言自语着又把那句话写在纸上,查阅字典词典,逐字逐词的拆解开来分析。
“如果······明天······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遇······我就把······联系方式······给你。”
“难道问题出在时间上?”沈文彬苦思冥想终于总结出了这么一套理论出来,于是他惊呼道:“我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三个人齐刷刷的将鄙夷的目光射向他。
他则拿起现代汉语词典,嘚不嘚、嘚不嘚说出了下面一段话:“在这本现代汉语词典中对“明天”的解释有四种:第一种解释是月光满天;第二种解释是今天的下一天;第三种解释是不远的将来;第四种解释是明亮的天空。如果从空间的角度来看的话,第一种是说有月光的晚上,可是今天我已经等到了月明星稀了,第四种是指白天,可是白天她没有来。所以排除第一种和第四种解释。再从时间的角度来看,就剩下两种解释了,但是第二个解释已经打破,因为我等了她一天她都没有来。还剩下第三种解释,就是不久的将来,也就是说她的意思不是单单指第二天,第三天也可以是明天,第四天也可以是明天,不久的将来都可以是明天。所以,她应该是先给我出了一道名词解释的题,只有解开了藏在明天里的秘密,我才能见到她,你们觉得呢?”
看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的快要口吐白沫了,他们三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了半天,将其惊为天人。从孙小飞嘴里跌得撞撞地逃出了五个字:“沈文彬,你牛!”
沈文彬追问道:“有没有为我的智慧所折服?有没有语惊四座的震撼感?”
赖伟峰无奈地说:“我脑子不好使,你别难为我了好不好?”
沈文彬把目光转向老大霍子健。
“你别看我,我刚才正跟你嫂子打电话呢,啥都没有听见。”他抄起桌上的手机,“喂,亲爱的,你接着说············”
沈文彬无趣的坐了下来,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心里想着,就算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含义,就算她只是随口一说,反正她上课下课都会从那里经过,没准今天正好没有课所以才没有出来。我就不信再遇见她的时候,她会不告诉我。
爱你的人会为你的错误找借口,然后一次次的相信你。不爱你的人会先怀疑你,然后再为自己编借口一次次的伤害你。爱情会有千千万万个样子,真爱只有一个样子,只要有一个理由相信你,他就不会怀疑。
第三天的下午,沈文彬还是在那个地方站着等她。果然她挽着闺蜜的胳膊从远处走来,越走越近,沈文彬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双手插兜又抽出来,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此时显得这双手多么的多余。终于再次遇见她了,暗自庆幸还好今天来了。意外,一场没有碰撞的意外。她的目光居然没有撞到他因期待、紧张而显得不自然的脸,连路过都没有。他看见了她,却突然尴尬的一时语塞,让她从自己面前溜走。“这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情景不是一样的,她不是应该先给自己一个甜蜜的微笑吗?然后再慢慢地走近我,我又主动迎上去跟她说话。”于是擦出那些自己脑补的美好的画面,自我安慰道:“可能是人太多没有看见我吧。”只好又在原地等到她下课。
这一次肖培培的闺蜜艾茉莉盯着他看了一眼,就跟肖培培窃窃私语道:“培培,你看那个男生,上课的时候就见他站在这里。”
肖培培只是看着茉莉笑了笑,说:“可能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吧,在这里等着道歉呢。”
沈文彬从来没见过如此高傲的女生,她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那天她果然是在耍自己,于是愤愤然地走开了。可是心里的气愤愤不平,心里想着,我得想个办法让她难堪,就是为了出这口恶气。
结果第四天,他又出现在那里,只是脸上那些期待的表情已经消耗殆尽。他双手插着兜,身体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面就像冬日里干枯的树干一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肌肉紧绷,浓眉紧蹙,像是仇家来寻仇一样。
她上课从他身边走过,下课又从他身边走过,还是没有正眼看他。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眼围观。
第五天的时候,艾茉莉见他还在那里,终于忍不住了,她说:“培培,要不咱们去逗逗那个傻小子去吧!”
肖培培这才远远的看了他一眼,说:“茉莉,还是不要了吧。”
艾茉莉甩开肖培培的胳膊,朝着沈文彬跑了过去,突然站在他跟前说:“哎,帅哥,三天了,你女朋友还没有原谅你吗?”
“不是,五天了。”他盯着正在往这边走的肖培培说。
肖培培缓缓地走了过来,站定了才认出来是他。她突然愣在了那里,与他旁若无人地对视。
良久,肖培培才说:“怎么············是你?”
“对,我只是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你的世界。”沈文彬撂下冷冷的一句话就走了。
“沈文彬!”
肖培培往前追了两步,喊住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以为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所以,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等我。”
他心头一震,随后是心脏“咚咚咚”的一阵稀里哗啦的乱跳。她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沈文彬欣喜若狂。刚才装出来的那一股冷漠的表情全部折戟在了这柔弱里带着丝丝委屈的曼妙的声音里。
“这次是我爽约了,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肖培培抱歉地说。
沈文彬强忍着心里的喜悦,转过身来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其实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心里的喜欢跳出来。
肖培培若有所悟地说:“哦,你稍等一下。”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记事本,用笔在本子上沙沙的写着什么,然后撕下来半张纸递给沈文彬。
“答应了你的事情,现在兑现给你。”
沈文彬接过纸条一看,原来是她的电话号码。
“原来你真叫肖培培啊!”
“对啊。”
“好的,我记下了,我会跟你联系的。”
“嗯,我还要上课,得先走了。”
“好的,你先去上课吧。”
“嗯,拜拜。”
“拜拜!拜拜!”沈文彬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刚才站在的地方,现在我站在了你站过的地方,我终于走进了你的世界。
艾茉莉又挽上了肖培培的胳膊,不怀好意的问:“原来这个傻小子等的人居然是你,还不快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培培微笑着辩解道:“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我跟他才刚刚认识的,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上课的时候,肖培培第一次上课开小差,她拿出记事本,在剩下的那半页纸上写下三行字:
文质彬彬的文,文质彬彬的彬。
沈文彬。
一个文质彬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