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培培手里抱着一本《唐诗宋词选》缓缓地从“淑女楼”里面走出来,这次没有跟沈文彬约好一起去,她就想这样一个人在校园里踱步,没有目的的,但是总是有意无意的往绕远了走。
现在她对他的状态就像这次不温不火的约会一样。有时间,却没有具体时间;有地点,却没有方向;想靠近,却故意躲避;很思念,却又害怕受伤。
可是,无论绕多远,自己的脑子里满满的挥之不去的全是沈文彬的样子。他跟她嬉闹的样子、他陪她安静的样子、他着急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他高兴时手舞足蹈的样子,都是他的样子。
可是,无论绕多远,她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小湖边——他们的老地方。
沈文彬正坐在长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她很喜欢他此时的背影,她又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跟他相遇的时候。
“当然可以,我叫沈文彬,文质彬彬的文,文质彬彬的彬。”
“文质彬彬?没有看出来。”
肖培培久久地立在他的侧身后,看他翻书时优雅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微微低着的头还随着翻书的动作扭动,真不像他从前的样子。
直到一阵风从背后吹过来,吹乱了肖培培的头发,吹翻了沈文彬的书页,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肖培培才低下头用手理了理头发,沈文彬便走到了跟前,肖培培还被吓得一怔。
“嗨,培培,什么时候到的?”沈文彬微笑着问道。
“嗯,刚刚到的,看你那么认真就没有打扰。”肖培培解释说。
“呵呵,但是我还是闻到了你头发的味道。”沈文彬打趣说,其实还真是那阵风这样告诉他的。
“哦,是吗?”肖培培走到长椅上坐下来。
沈文彬坐在她身边,把那本《月亮与六便士》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版本的?”
肖培培接过这本破旧的书,大致的看了看外观,又翻开里面看了看,说:“嗯,就是这一本。”
“英文原版的,我的英文水平············你知道的。”沈文彬说着笑了笑,补充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唐诗宋词选》。”她从肖培培身边拿过来这本书,两个人互换着看。
长椅和晴空,微风和树影。书和故事,我和你,其他的都多余。
良久的静默,彼此都舍不得打破这美好的画面,所以连翻书都变得小心翼翼。
估计是看书久了,肖培培的眼睛有点涩,她合上书轻轻的揉一下。沈文彬也马上合上书,关切的问道:“看书累了啊?”
“嗯嗯,眼睛有一点涩。”肖培培又揉了揉眼睛。
“那不如休息一下,咱们聊会天。”沈文彬说。
“好啊。”肖培培把书放到身边,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连一本书都放不下,沈文彬意识到了,马上就往边上挪了挪。
“不如咱们玩一个游戏吧!”沈文彬拿着这本《唐诗宋词选》想到了一句诗。
“怎么玩?”肖培培问。
“这本《唐诗宋词选》你看完了吧。”沈文彬问道。
“我都看了N多遍了。”肖培培说。
“那就好,不如我们相互提问诗词吧。”沈文彬说。
“那我要先提问你,答对了有奖励哦。”肖培培把书从沈文彬手里拿过来。
“好吧,雷嘚佛寺特!”沈文彬做好回答问题的准备,其实他也早已经看过N多遍了。
“什么雷嘚佛寺特?”肖培培没有提问诗词,而是没有听清沈文彬说的什么意思。
“女士优先!”沈文彬解释说。
“你这英语水平············”肖培培无语。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沈文彬正襟危坐。
“我说上阕,你背下阕。”肖培培拿着书看了沈文彬一眼,估计已经选好了一首词。
“好,尽管来。”沈文彬胸有成竹地说。
“听着,上阕是:莫风流,莫风流。风流后,有闲愁!花满南园月满楼。偏使我,忆欢游。请对下阕。”
“呃············嗯············啊············”沈文彬扣着下巴,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好说:“第一个就那么难,先来个简单的热热身吧。”
“好吧,简单一点的,李清照的,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沈文彬一口气背完,然后神气的看了看肖培培。
“不错,不错,不过这首词我初中的时候就会喽。”肖培培做出比她还神气的表情。
“那该我提问你了············”沈文彬伸出去手让培培把书合上,“请听上阙,莫风流,莫风流。风流后,有闲愁!花满南园月满楼。偏使我,忆欢游。请对下阕。”
“你············”肖培培刚才还在纳闷,为什么沈文彬不看着书提问,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我忆欢游无计奈,除却且醉金瓯。醉了醒来春复秋。我心事,几时休?”肖培培流利地背了出来。
“既然你那么厉害,不如都不许看书。”肖培培直接把书藏到身后。
沈文彬这下尴尬了,不过还是勉强撑着面子说:“好啊,放马过来啊。”
“听着,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肖培培说。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沈文彬自然知道这首李煜的词,但他并不是在这本书上看到的,而是很久以前一个电视剧里的主题曲,就是用的这首词,他无意之中记住了,所以顺口打上来,还唱上了。
“再听,千万恨,恨极在天涯。”肖培培再出题。
“简单,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沈文彬能回答上来并不是侥幸,他真的把这本书看了很多遍。
“三听,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肖培培出第三道题,怎么都是肖培培再提问沈文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沈文彬回答的也不亦乐乎。
“不错,不错,不错。”肖培培称赞说。
“错,错,错。”沈文彬纠正说。
“我说不错,是在夸你。”肖培培解释说。
“啊!是在夸我啊,难得你夸我一句,我还没有听清楚。”
突然身后飘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胖子!胖子!”沈文彬猛地回头,发现赖伟锋从身后偷偷摸摸的小跑过去。
被认出来了,赖伟锋不得不停下脚步,往回走。
沈文彬和肖培培也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在干嘛?”沈文彬走到他面前问。
“没干嘛,没想到你俩会跑到这里来约会,我只是路过,无心打扰,本来想悄悄走过去呢,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赖伟锋背着手解释说。
“手里是什么?拿出来看看。”沈文彬注意到他手背在后面,猜想难道是偷拍我们。
“没有什么,一个小瓶瓶而已。”赖伟锋手中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藏起来,没想到自己刚刚有了个秘密,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小瓶瓶呀,拿出来看看啊,又没有人跟你抢。”看来肖培培也很感兴趣。
看来这次不拿出来也没办法了,赖伟锋只好摊开手任他们看。
“什么呀,搞的这么神秘,还真是一个小瓶瓶。”沈文彬大失所望,看到沈文彬对这并不感兴趣,赖伟锋也长舒一口气。
“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难逃女孩子的法眼。
“一瓶红豆,赖伟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肖培培一语中的。
“哦!死胖子,有目标了都不跟兄弟们说,你这是偷腥啊。”沈文彬听了肖培培的话,才恍然大悟,激动的上来就去夺赖伟锋手中的一瓶红豆,赖伟锋当然护着不能被抢走了。
可,要不是肖培培看出来,估计沈文彬要等到回宿舍才能知道赖伟锋跟孙小飞之间的赌局,错失了当公证人的机会,也只能当观众了。
“哎呀!沈文彬你别闹了,认真听他说嘛。”肖培培说。
“其实也没什么,等几天你们就知道了,我先不跟你们说了,拜拜,拜拜。”赖伟锋红着脸羞答答地简单几句,便一边幸福的笑着一边回着头逃开了。
“小子不说清楚,别想跑。”沈文彬伸手去抓他,不料还是被他逃掉了。
“沈文彬,你别追了,他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知道的。”肖培培说着坐回到了长椅上。
沈文彬回来坐下,“不知道他又在作什么妖,等我回到宿舍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可能是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吧,不过看他还挺用心的。”肖培培赞许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沈文彬也知道这句话,或许是他不够浪漫吧,不知道用什么表达他对肖培培的喜欢。没想到在恋爱方面,自己连赖伟锋都不如,他也不会花言巧语了,如果肖培培问他有多喜欢她,他也不敢说相思入骨。
可是喜欢一个人要有多深刻,才能让相思入骨呢?沈文彬跟肖培培的爱情算是相思入骨吗?以现在看,肯定不是啊。现在每天都见面,还有如此美好的时光一起共度,何谈相思呢?与之相比,赖伟锋对艾茉莉的的相思有多深刻呢,或许根本就没有相思。
在外人看来,赖伟锋明明没有那么喜欢艾茉莉,却用这么深刻的诗句去招惹她。可是,谁都知道只有看上去不够痛痒的喜欢,才最容易侵蚀入骨,才最致命。
难道这就是青春吗?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吗?不过还好,年纪轻轻,所有的后果都能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