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眸子里恍然就是一片天地。漫天飞雪里天尊一身素净白衣站于虚空,虚空下白茫茫山川。冷雪映得天尊的目光似乎有些冷,他的目光向下,很安静。
突然天尊素袖一挥,卷起无边风雪,一头雪白的东西从雪下滚出来。
这是一头半人半兽的女妖,如两个背靠着背的双生女子,两个女子背后都有一大蓬白色长尾巴。每一跟尾巴都细如头发,发上开着剔透的五瓣小花。头顶上长了鹿般的透明角,毛发很短不过肩,冰肤赛雪,容颜清丽动人不可方物。长而轻软的大蓬白尾在风雪中四散飘飞,遮盖了女妖未着衣物的身子。
两女妖背靠着背,都抱着膝盖,侧身对着天尊,坐在雪中,两个头一起侧过来魅眼迷离,“极天的神尊,我美吗?”
天尊面色宁静,话语柔和,“你不在深荒呆着,跑来中天界做什么!”
女妖放直一条好看的玉腿,柔柔理过额前碎发,“我觉得深荒辜负了我的美貌!”
天尊默然片刻,平静和蔼的说“那你就留在中天吧!”
女妖微睁大眼睛愣了一下,在她身子四周出现无数金色字符,飞舞着将女妖围在当中,女子一直保持着愣神的模样安安静静。
那些金光字符偏偏然然,光芒越来越胜,雪妖的身子却慢慢变淡了,模糊了,模样还是安静微愣,到彻底化为雪花。
天地间风雪猝然停下。
君杌是第二次见天尊出手,上次是用结界圈山,这次是杀深荒雪妖。
荒草地里,四野无人,唯有野风呜咽。稍有灵性的生灵都远离了这片地域。君杌也未跟来,免受魔力侵害。天尊与明子坐在棵磨盘大的枯树桩上,天尊手抚琉璃圆月琴,琴声如水,是惯穿幽远岁月的曲调,淡淡的,静静的,似乎不忧伤,似乎又忧伤到了极处。
听着琴声,明子哭得声斯力竭,血水从眼里滚滚的往外流着。魔性随之从眼泪中发泄出来,自己用白色丝绢不断擦着血泪,很快白娟布变得如侵染过的红绢布。
哭完了,天尊用法力将娟布烘干收进袖内,免让其它生灵碰了成魔。
明子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浊气,举起巴掌与天尊一击掌,嘴角弯弯一笑。天尊神情静静的,嘴角只有一丝天生的上扬。
天地未分他就已经存在,独自的存在。很久很久,才有万物始生,经过那样荒漠的岁月,生灵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哪怕是一株平凡的花草。
四维深荒的生灵都凶猛至极,只有中天的生灵柔柔的,让他的心也有了柔柔的感觉。
他的心从荒漠的岁月来,空白得没有喜怒哀乐,也不懂喜怒哀乐。居于长寂极天,活得恍惚了岁月。
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看中天世界万物生灵。司药圣君主管中天世间生灵的救死扶伤,于是天尊认识了药君。
那次去地狱血河是替药君采一味药,意外的被一股气息冲撞,于是将那股气息带回长寂天。
击掌完,明子化为一缕红光进入黑色夜空,天尊随即也化为白光跟去。
他们会很忙,要去做贼。去偷一切可以吃的食物,送到没有饮食入腹,没有米粮下锅的人家。天尊是这样认为的。君杌却说不过是将这家的东西搬到那家去,且很满意自己这个提议,虽天尊认为这是行窃,不过他也跟着做了。
明子的饥饿只能用天尊的血来压制,不压制她就要饿极入魔。
绕是天尊神躯也没有那么多血让明子当茶饮。
减少世间挨饿的人,明子感知到的饥饿就会少一些。
他们奔走在九州诸国,合适的,适量的,不露痕迹的取些闲置食物米粮挪走,去灾难严重之地救急。
以天尊与明子君杌的法力,每日都能救济很多人。明子感知到的饥饿就少了,
不用再拿天尊的血来克制魔性。
明子现已有较正常完整的心智,虽然小小个子,已经可以与天尊君杌分头做事。
天尊给自己变化了个难民模样,浑身上下粗布补丁,提着褐色粗布包进了小树林。无家可归的流民聚在林子里,有的睡于地上,有的靠坐树干。男女老幼,容色无力绝望,小孩饿得直哭,哭得嘶哑了嗓子。火堆霹雳拍啦的烧着,上面架着个破罐子,里面熬煮着一些稍嫩的草叶来给幼孩吃。
天尊怜悯着中天这些脆弱的生灵,将食物分出去。忽然耳里空灵的连心铃怪异的响了几下,有几分垂死的奄奄一息。
半响后彻底没了声音。
天尊急急往连心铃最后响起的方向而去,高山大河在他身下飞过。
一家深宅大院,张灯结彩,到处张贴着喜字,看来今日办过喜酒。
时已夜半,宾客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