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趁我毒发,少卜故意用玄通镜将我送去深荒祸方殿下处,此后老大爷再不曾让我离开他左右,单独搁一边。
为情所困的女人委实可怕!弄不懂她为何就非和我过不去,自己随不了心愿,就要毁了我作陪。
如今又是十年过去,天下升宁,凡人安乐,恩泽万物。
我仍主理明鉴世间人心,同老大爷一起各处走动。老大爷说天下如今之所以能安平公正,便是因其邪心无处匿,邪行无处藏。但我若要转生,必须得天下大公,人心至纯至洁之时,还是需要些年头的。
天地气泽纯净,我的头发色泽随了老大爷的黑,眼眸也不再血红,虽还有些红,可已清澈见底。遗憾之事莫过两朵紫花仍妖冶得可恶!身上魔气不再似当初强盛,我厚了脸皮请老大爷用法力凝聚给我做了几身衣裳。唯他用法力凝聚出的料子,才能压制我身上紫气。终于不用再似条紫茄子般,真是穿够了几十年的大紫色。
老大爷经常去归墟洞,回来后看着我总会莫名失神。于是我也偷偷去了几次归墟洞,洞口那块大石碑一直颤抖个不停,其中魔兽死魂怒吼得厉害,似随时要弄塌归墟洞。
老大爷说归墟洞九九归元之期将至,我转生之期亦将至。
不知为何,我莫名觉得苍凉悲伤。
归墟洞归元之期将至,就是老大爷损灭之期将至。
他也越把我看得紧了,生怕出意外。但却又是心有余力不足,他眸子里那两朵紫花,以前要么若隐若现,要么忽明忽灭。
这一年来竟经常好几天都退不下去,一缝此时,老大爷就会用结界将自己封印,谁也不见。我有时问他如何办?他就说拖一时看一时吧!
我每日之事就是观芸芸众生其心所想,将其妄心,邪心,恶心,记录整理。我整理出来,再由各司神值,将其邪心,恶心,妄心,灭余灾祸未生之前,以此减少纷争事端。
夜凉如水,我坐在几案将笔搁下,有些忧心。老大爷已将他自己封印三月有余,如此下去,有遭一日会不会痴傻掉!他要傻掉,魔族如何办?没有他主持大局,中天神仙们能将我推至转生的临界点么?
听闻极天之神与诸天皆不同,无七情六欲,皆为化生,为至净之躯。按理,魔化花妖如何厉害也是奈何不了他的,不知当初怎会中毒。
我这正想着,熟悉的衣袍进入视线。
本是欣喜,在我抬头看见那张脸,那双眸中紫花,所有欣喜化为乌有。
三月之久,竟还如此。
且老大爷面容上竟多出几分妖冶之态,不似曾经威仪庄重。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好半响,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老大爷本就生得好看,以前是威仪不可亵渎,如今多出几分妖冶,好看到叫我看着心慌不敢直视。
我垂首避开他的脸,问起我的不解,“神尊,您不是极天创世元尊么,论理,明珠这魔花该奈何不了您才是?”
对面沉寂好久,话语才幽幽传来,“本尊之躯原是无懈可击,唯有这颗心因遭破碎用异族元灵修补重生,染上有情生灵的习性,才入了魔。本也可将魔花拔出,慢慢修复,无奈魔族大劫将至,你亦转生在即,便不能去折腾了。”
我猛抬头问,“那您会不会痴傻掉?”看见那妖冶得销魂的张脸时,我又低头心慌回避小声说,“若您傻掉……那魔族不一样无人管,明珠也无人管了么!”
老大爷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所以本尊不能傻掉。”
不能傻?那有何方法压制么,貌似并无方法。除非……虽然说我的魔身转生会散去,重塑身躯。但心内还是介意,毕竟我爱的是祸方殿下。老大爷再好看,好看到叫我不敢看,我爱的亦非他。心绪清醒明白时,单想想同他之间那种事,真心无法接受。
他亦是不愿吧,毕竟他是极天神邸。老大爷那欣赏事物之眼光也是奇特!他曾闲聊时说,他看女子与看草木花鸟,飞禽走兽,无甚区别,皆是生灵罢了!记得他失去眼睛时,说看我不过血光血水,所以他那眼光不是我等可以理解。
故而少卜那副美人皮囊对他丝毫没得用武之地。而少卜那次用玄通镜算计我之后,再未找过我麻烦,也不再纠缠老大爷。反远走人间救苦救难去了。我也懒得去操心她在干嘛。
“明珠,来。”老大爷拉起我忽而起身。
我垂头被他牵着,离开几案随在他身后。
眼前衣袍轻晃,我默默走着,忽然看见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