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上受有箭伤,洞外有人看守,总不能还活蹦乱跳,我便躺地上装死。那人靠了洞壁静坐。
没想,一装死装睡着了,被闹嚷声惊醒时,洞中昏黑。我飘去洞口看了看,已入夜,黑暗远处火把闪烁,贼匪的吆喝哄笑一阵高过一阵。其中还夹杂了女子哭啼。
这伙人在继我们之后竟又干了一票,劫了一波举家迁徙的富主,这富主本请有一帮人护持平安。哪知这帮人亦非良人,与贼匪乃旧识,眼红富主财物丰厚妻女妾氏娇美,便与贼匪伙通一气将没用的男人杀光,女子家奴同财物押上山来。
真乃人心之恶啊!
这便是凡人世界的苦难,我回头去看那人。黑暗中,那人面上散着淡淡光芒。这让凡人看见可不行。我飘过去,将他宽大衣袖牵起遮他面上挡去光芒。
他端坐问,“明珠,你在做什么?”
我说,“您现在是凡人,可这脸太亮了,叫凡人看见不好。”
他默了一刻,说,“确实,那你便替我挡着吧!”
我点点头说,“好,反正我也没事做。”
为了用他的袖袍挡住他面上神光,我便一直举着他的袖袍来遮住他的脸。
没了他脸蛋放光,洞内黑下来。洞外远远传来喝酒闹嚷之声,酒肉声中那些女眷哭声一直未停歇过。哭得凄凄惨惨,惨惨戚戚!我听得见,那人也听得见。
他一直安静坐着,我举着他的袖角,说实在有些手酸。
说来吧,这老大爷封了一身法力,做个凡人,落入杀人不眨眼的匪盗手中,竟都没受苦,没人来戳他一指头。难道是因他姿仪庄严绝妙出尘,凡人自骨子生了敬畏心不敢冒犯?
我撇撇嘴有些不甘心。
这时洞外传来说话声,“走,走,都喝酒去,一个瞎子一个半死人,牢门锁着,他还能跑了不成!”
人声渐远,看守我二人的贼子去罢,我将举得发软的手放下来歇息,没有法衣遮挡,那人的脸又在黑暗中明亮起来。我却怎么瞅着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额,此时此刻有何事可以欢喜呢?
深沉的夜色中,山野异常安静。此山中实有很多惨死鬼魂,还有山精木怪,今夜却皆伏在暗处发抖。连飞禽走兽都隐忍畏怕着不吭声。
一般有极可怕之物在此才会如此,可我并未感觉有异常之处。老大爷一身神息气泽皆被他那身法衣敛藏。还能有谁?
我瞅向老大爷,很恭敬的问,“神尊,山中怎这般安静?是有何厉害东西在么?”
老大爷默了一刻,平淡的声音,“有你。”
我看着他……
我是东西么?分明就是故意,我来中天世界可什么都没干过。怎么会叫中天生灵畏惧!但不管有什么厉害东西,还能把我怎样!
我不想再搭理那人。
突然洞外又传来说话声,“二耙子,怎么觉着今夜上怪得慌!”
另一声音,“咋呢?”
“你没觉今夜个连虫子都没叽叽两声!”
“咦!还真奇怪了,怎么这么静?”
那个二耙子有些畏怯起来,“不会是血债太多,有鬼吧!”
另一个却是大大咧咧,“你喝多了吧二耙子!世上哪有鬼,当家的做了那么多女人,杀了那么多人,真有鬼早来报仇雪恨了!”
“你不知道,八当家白日里干的第一笔买卖劫的那两人当时好邪门,二十几个兄弟一齐放箭,那瞎子一甩衣袖,竟然全给捞手里了!凡人赤手空拳怎么做得到?那么厉害,会怕我们?八当家一大锤子锤马腿上,结果自个摔了跟头!还有,你不觉得那瞎子生得太好看了,简直不像人,人咋能生得那么好看?说不定是什么妖精画皮鬼!”
“唉!得了吧你!听听,当家的又在快活了,鬼啥鬼,走走走,喝酒去……”
说话声渐远,黑夜中,男人笑得张狂,女子绝望的哭喊很悲凉。
那人突然说,“明珠,去一下。”
我一愣,“要管呀”
“自然。”
我脑子里突然转了个弯,贼贼的问,“您是看见的还是听见的?不说实话我不去。”
那人神色淡定,“看见的。”
我眉飞色舞起来,“大贼头房里是那些女眷?”
那人任然淡定,“一名妇人,两名女子。”
呀!不但看得见,这都能辨识!那妇人是富主最年轻的妾氏,两名女子是富主闺女,年龄相仿。
我邪邪的问,“您不是失去眼睛了么?”
他说,“她们是凡人,随意一双眼睛都能看见。”
我一惊,“难道您有很多双眼睛!”
他答,“是。”
我大惊,“都长哪里的?”
冷不防脸上被那人伸手轻拧了一把,“快去!”
我邪恶暧语说,“看来神尊能看见好多东西啊!”然后一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