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开始有一些细微的响声和一些细微的呢喃声,很快刘虎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这种事情,刘虎在自家的阁楼上,看过刘辉与汪霞做过,也看过刘辉与李晓媚做过。李晓媚正是发现了刘虎的偷窥,才坚决不同意让他留在家里。说来也真是好笑。李晓媚好像有心理症结,似乎容不得除刘辉外第二个男人看她的身子,尽管刘虎还不算男人。而刘虎只要一听到他们在下面山呼海啸,总忍不住从阁楼探头去看。为这事,刘辉骂也骂过他,打也打过他。可一到那时,刘虎总是身不由己,像条件反射似的。
刘虎爱看李晓媚的身子,主要是看她颤巍巍的乳房。当然在他们辗转反侧之际,他们下身那乌黑的一片也有些让刘虎好奇,人与人是多么的不同啊。刘虎正看着,李晓媚冷不丁一声尖叫,然后捂着被子,用手指着阁楼口。刘辉头也不抬,就知刘虎在偷看。刘辉气咻咻地吼道:总有一天,我真会把你那双狗眼戳去!!刘虎就把头无声无息地缩进去。李晓媚抱怨道:这鬼东西长大了一定是个色鬼。
刘辉一直习惯在灯光下肉搏,现在因为刘虎的偷看,他就把灯光熄灭了。可那种地动山摇却改变不了,只要房子里的吱嘎声、喘气声、低吟声一齐奏响的时候,刘虎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将身子一滚,头就挂到阁楼口了。黑暗里,刘虎只能看见一团灰影在床上涌动,但他可以根据他们的喘息声和床摇动的声音判断出他们上下的位置和动作的激烈程度。那时刘虎以为他们是在打架,现在他知道那不是打架,而是在进行一场场游戏。但他们的游戏多么像打架啊。刘虎想,或许男女之间就需进行这样一场场近似肉搏的游戏。如果当年汪霞与刘辉也玩这样猛烈的游戏,他们大概就没有精力打架了。可是刘辉和汪霞似乎都没有悟出这一点。
……刘虎正想着刘辉与李晓媚的事,这边床上的动作慢慢剧烈起来,他们互相的称呼也稀奇古怪的,什么肉肉、洞洞、棒棒、虫虫、蚌蚌、兔兔、牛牛啦,刘虎不知道这些称呼究竟是什么意思。床下这时微尘扑鼻,让他好想打喷嚏,他捂住嘴巴和鼻子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打万万不能打,但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打了。刘虎对自己说:“完蛋了,现在等着他们来收拾我吧。”可等了一会儿,上面仍然波涛汹涌,激战犹酣,根本不像发觉他了。刘虎感到好奇怪,原来男女之间的游戏可以让人这么入迷啊。一时间,他又思绪万千,下身居然也硬硬的胀起来,胀得好难受,刘虎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刘虎又想起李晓媚和刘辉来,他们做游戏时可是不说话的啊,只有咬在嘴唇里沉闷的喘气声和呻吟声,像是地底想要喷发的岩浆却没有喷发出来。他俩为什么不喊不叫,不像上面这对夫妻那般说些亲密的话呢?那实在是顾忌阁楼上的他啊。从这一点来说,刘虎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愧疚,他的存在扼杀了刘辉和李晓媚多少热情和欢快啊。即便他们处处小心了,但他还是要把头挂在阁楼口,朝下偷看。看来他在那个家呆不下去实在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刘虎想这些的时候,床上安静下来了,女人起身又上了一趟厕所。男人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女人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也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好了,他们都熟睡了,现在该是自己逃跑的时间了。
刘虎从床底一寸一寸挪出身子,摸索到客厅,轻轻地拨动着门锁。嚓喳一声,门开了。他刚要迈步出门,突然想自己从没在一个“客户”家呆这么长时间,而待这么久不弄点东西回去岂不可惜?杰鳖又是个多嘴的家伙,到时他们该会怎样耻笑他啊。
刘虎把头探出外面,想看看杰鳖还在不在?若他在,他就把他叫进来,共同行动。可巷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刘虎把门轻轻虚掩,然后在客厅里东摸西找,他想把电视搬走,可试了试,一个人搬不动。他想把VCD搬走,可上面线头太多了,黑暗中他根本不知要拔哪些线。再说如果惊醒主人了,自己背着VCD,未必跑得过他们。刘虎想最好能找到现金。于是他又进了卧室。
男人有磨牙的习惯,这会儿正在磨牙。女人换了个睡姿,这会儿把胸脯露在被子外面。刘虎忍不住走了过去。有路灯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女人的乳房泛着瓷白的微光,女人的乳房就像记忆中李晓媚的乳房,也很挺,很美。刘虎不由自主就把手伸过去了,但在半途他又把手缩回来,他知道自己不能。他轻轻地跪在床沿,想用脸颊贴着它,用嘴噙着它,可他知道还是不能。这一刻刘虎突然感到自己非常非常软弱,心里伤感得不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真的好想趴在她的胸前睡一觉,以补全那个依稀残缺的梦。以前刘虎一直在梦中管李晓媚叫妈,梦到自己像同父异母的小弟一样,闭着眼睛,安详地在李晓媚怀里吸奶。刘虎已不记得吃汪霞的奶是什么感觉了,他很想恢复这种记忆。李晓媚长得很美,比汪霞美多了。如果她对他不那么凶,刘虎愿意叫她妈。可自刘虎从益阳跑回家后,李晓媚就一直对他没个好脸相。他在家没呆多久,就被送给奶奶做外孙了。
男人突然一个转身,把刘虎悚然惊醒。刘虎以为他醒来了,忙往床底一趴。但等了一会儿,他又磨起牙来。刘虎就慢慢从床底冒出头来。不知为什么,刘虎突然对这个磨牙的男人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恨意。刘虎把他的裤子找出来翻了翻,没有钱包。后来刘虎又找到了他的公文包,里面还是没有钱包。他的钱包藏在什么地方呢?或许也像宏宝一样,把钱包放在枕头下了吧?宏宝睡觉的时候总要把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放在枕头下。宏宝似乎怕大伙乱拿他的钱。刘虎这么想时,手就真的伸进了男人枕头下。好家伙!果然在里面!就不知这男人把钱藏得这么紧,在防什么?
刘虎稍稍用力去抽,但抽不出,钱包被这个磨牙的脑袋死死地压着。刘虎想得让他再转个身,只要他再转个身,他抽出钱包拔腿就跑,不管他醒了没醒。刘虎知道绝大多数人从深睡中惊醒之后,都分不清是他在做梦,还是梦在做他,也不能立刻判断出房间的方位。等他知道不是梦见了贼而是的确有贼后,自己应该早逃走了。
刘虎先把一张凳子搬来轻轻放在床边。然后在自己头上扯了一根头发,伸进男人的鼻孔不停地搅动。男人突然伸手朝自己的脸拍去,鼻子里同时暗吼两声。说时迟,那时快,趁他脑袋稍稍移动之时,刘虎猛地一抽,就把钱包从他脑后抽出来了。男人大叫一声:“贼!贼!抓贼!”猛地坐了起来。刘虎一路狂奔出门!
就在门口,刘虎听见男人咣啷一声摔出老远——他果真被自己设置的凳子绊倒啦!哈哈哈,刘虎边跑边笑,一路轻狂。以致差一点就与宏宝他们撞个满怀。刘虎跑出巷子,转上椿树路时,宏宝带着手下的兄弟在夜色中突然像一截截黑漆漆的木头立在他的眼前,把他吓得一大跳。
宏宝他们见刘虎能平安返回,个个欢呼雀跃,簇拥着他回到人民路立交桥下的桥洞里。原来杰鳖没想到他会不跟他商量一下就进了人家的屋子,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失去了进去的机会。他站在门口,见客厅里突然有人,忙跳着逃开。
他在外面足足等了刘虎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他出来,就认定他无法逃出来了。这户人家的铁门已经关上。而所有的窗户都装了铁护栏,刘虎就像笼子里的飞鸟,插翅难逃。杰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报告宏宝,说刘虎被擒了。宏宝大惊失色,如果刘虎真的被抓,那这便是他第一次落网。宏宝怕房子主人把刘虎交给条子,而刘虎又不懂与条子虚与委蛇,弄不好就会把他们全部招供出来。
宏宝急问杰鳖,刘虎是怎么被抓的。一问才知刘虎还没有被抓住。于是就亲自带着大家前来营救他。但大家把办法想尽,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老麻怪甚至建议宏宝放一把火,趁这家主人混乱之机,将他救出来。宏宝瞪了他一眼说:“你是想烧死他啊?!”
没其他办法,只有静观其变,宏宝他们就一直守在巷口,守到半夜,终于把刘虎给守回来了,这怎不让他们惊喜若狂?回到人民路立交桥下,大家就围着问刘虎是怎么逃出来的,刘虎便把自己在房子里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大伙的惊呼一阵接着一阵,连平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杰鳖也一声一声地嗔骂:“我操!我操!我操!”刘虎知道这一回让他心服口服了,以后他再不敢小觑自己了。
不知为什么,刘虎很自然地就省略了他们夫妻做游戏的事。刘虎把钱包递给宏宝,宏宝当众打开钱包,里面一共有钞票503元,这是刘虎有史以来弄到的最多的钱。宏宝抽出两百作为奖励返回给他,其他的都由他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