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即ETF产品的爆炸性增长让投资者在选择时变得越来越困惑不解。单是先锋公司的46种ETF基金就足以让不明就里的个人投资者大喊头疼，不得不依靠金融顾问的帮助来做出正确选择。实际上，投资顾问群体才是ETF基金的主要目标，对先锋公司来说尤其如此。博格说：“先锋说我们和投资顾问合作，使用ETF更好地分配投资资产，可关键是投资者为什么需要ETF产品？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ETF基金，但ETF已经遍地开花了，就像DNA一样成了整个共同基金行业的一部分，成了一种时髦的营销理念。”
积极投资专业资产类别和狭隘的板块市场以望获得高额回报，这是金融规划师们名正言顺地收取年金的一种方式，这种服务费率一般为100个基点或更多。这一策略的优势在于，利用低成本的ETF可以让投资的总费率—100个基点的年金加上ETF的杂费—达到和积极管理型共同基金差不多的水平。但是，也许有人会问，如果投资者都按博格的建议简单操作，只购买均衡型基金、整体股票市场基金和整体债券市场基金，那谁还需要这些咨询服务呢？博格说：“基金咨询顾问的问题在于，他们不可能对客户说‘大家都来买先锋威灵顿基金或定期基金吧，10年之后我再打电话告诉你涨了多少’。持有的意思是说，你不必一直查看你的投资情况，可这样一来谁还给这些顾问支付费用呢？其实，投资者支付咨询费用是因为我们很容易做出错误的买卖决定，这个费用就是让他们提醒自己不要做傻事。”
毫无疑问，有些投资者是永远都需要金融投资顾问的。但如果反过来想，如果投资者购买先锋公司的低成本均衡型基金或威灵顿基金，然后一动不动地放上15年，连咨询顾问也不请，能实现这种高回报的人能有几个呢？这两只基金，不但长期以来一直稳居投资回报排行榜之首，令绝大多数竞争对手的产品望尘莫及，而且大量投资股市和债市的各种产品，很好地实现了投资多样化的目标。但是，额外收取咨询费用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违反了创建指数基金的目的，实际上，它相当于增加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更糟糕的是，这些咨询顾问还非常热衷于鼓动投资者多做交易。虽然先锋公司ETF产品的换手率没有其他公司那么高，但也达到了200%～300%的水平。在博格看来，这么高的换手率肯定会降低投资者的长期回报。
相对于其他公司直接向全体基金股东收取高额管理费用引发的利益冲突，先锋公司决定牺牲个人投资者部分收益来满足咨询顾问群体的做法，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还不至于让人痛恨。当然，通过推出各种高度复杂的专业投资产品，用这种方式满足咨询顾问招徕业务的需要，似乎并不符合先锋公司成立时的精神。即使使用ETF或指数基金产品的咨询顾问不为其服务收取溢价或赤裸裸的佣金，他们每年仍可以从股东那里得到不到资产额1%的费用。实际上，个人投资者完全可以对先锋产品进行自助操作，根本不必依靠投资顾问或是什么ETF产品。
尽管麦克纳布矢口否认，但有大量证据表明先锋的确是想参与投机者业务。
2009年5月，先锋公司出价收购巴克莱国际投资管理公司的ETF业务，巴克莱是美国最大的ETF基金管理公司，其总公司是深陷债务泥潭的巴克莱银行，为筹集资本，巴克莱银行决定剥离旗下公司的ETF业务。当时，巴克莱管理着180多只iShares ETF基金，其中很多投资的都是高度投机性的专业板块市场，很容易出现博格极力反对的惊人资产换手率。巴克莱公司的一些ETF基金投资的是高度波动的板块市场，例如亚洲地产股票、房屋建设股票、石油设备公司、银锭产品和巴西股票等。此外，iShares基金的交易费用比先锋公司ETF产品要高得多，它们完全是以公司盈利为目的而推出的。不难想象，这次收购怎么可能符合先锋公司以成本价格经营、把基金股东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管理思想呢？
虽然博格称自己对先锋公司的决策没有发言权，可以随意发表看法，但他还是对此次收购表达了不满。博格说：“我很担心这个商业方案，你怎么同时经营低成本ETF和高成本ETF两类基金？我可不知道怎么做。我觉得要提高先锋ETF基金的销售价格肯定不可能，但如果降低巴克莱公司ETF的销售价格，我们岂不是白收购了，哪里又有利润优势呢？所以我很担心这个方案的合理性，我试着和公司管理层交流看法，但没得到相关的评论。”
当时，先锋公司在ETF领域的资产为510亿美元，而巴克莱公司的ETF业务资产为2 610亿美元，如果收购成交先锋马上会被推到ETF业务的风口浪尖。对2008年8月才登上首席执行官职位的麦克纳布来说，眼下ETF市场的不景气和老对手巴克莱公司的深陷危机似乎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趁机以低廉的价格买进一笔庞大的业务资产。但是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从两方面来看，即从企业角度来看对基金管理公司非常合理的事情，对其基金股东却并不一定合理。
当然，我和麦克纳布谈起这个问题时，他也认真掂量过此次收购的利与弊，毕竟，作为一笔价格据说高达50亿美元的收购案，他不可能不小心翼翼。实际上，这笔交易一直都让他感到十分心烦意乱。他说：“我对这件事想了很久，有人问我们有没有认真考察（巴克莱），我当然考察得非常仔细，特别是对iShares基金的考察。我相信企业内部的有机增长，完全认同市场份额是挣来的而不是买来的，正因为如此，我的想法才会和大家的想法出现严重偏离。整个基金行业发生如此令人震惊的巨变，你发现有机会收购iShares，或是其他能为股东带来积极利益的实体业务，你至少也会观察一番思考一下吧？如果最后你无法为现有客户带来好处，那就说明它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2009年12月，巴克莱国际投资管理公司被来自纽约的共同基金巨头贝莱德公司以152亿美元的现金和股票全权收购，其中也包括其巨额机构投资业务，完成收购之后的贝莱德公司成为全球最大的资金管理公司，总价值达到32 000亿美元。至此，先锋公司的股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是因为，一方面，巴克莱公司的投机经营文化和先锋公司的经营理念相距甚远，无法调和；另一方面，先锋公司是基金股东所有制公司，如果收购巴克莱的基金业务，公司如何支付这笔高额收购费用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果收购的话，先锋公司是向现有基金股东举债支付，抑或是像博格猜测的那样，作为现金回报先锋公司基金股东可以从被收购公司获得部分股权呢？博格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已经离开先锋了，不太确定公司是否会举债收购。如果收购巴克莱的ETF基金业务，可能会把50亿美元的收购费用在负债表中列入投资项目，然后分摊到公司旗下每一只基金。”
但是，不管这笔费用如何筹集，博格认为收购都会导致公司出现两种类型的先锋股东，一种是以成本价格经营的先锋基金股东，他们要为此次收购买单；另一种是以较高费率经营的巴克莱ETF基金股东，他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偿还先锋基金股东支付的收购费用。另外，先锋公司股东出钱购买的是一家以投机交易闻名的基金工厂，即使巴克莱投资范围最广泛的iShares ETF基金，其交易率也高得让传统投资者头晕目眩。虽然在行业中只能算二流表现，巴克莱基金股东很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此次收购对他们有何影响，或者说从长期来看可以从先锋公司的低成本经营中得到好处。
但是，除了让先锋公司现有股东背上一大笔债务，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博格说：“好处就是能够省下一大笔营销费用，即获得这么大一笔资产所需支出的费用，就好比广告费用一样。”如果为收购巴克莱ETF业务所筹集 的资金，除支付收购成本外还有足够剩余以“利润”形式返还给先锋公司股东，那么先锋基金股东整体支付的费用就会下降，收购中的“营销费用”优势就能够得到体现。但是，博格感觉这次收购带来的劣势会大于优势，为此他又重申了市场是挣来而非买来的观点。他说：“我觉得，如果我们收购了巴克莱的业务，先锋资产会在一夜之间增加2 610亿，但如果我们不收购巴克莱，先锋5年之后的资产也会增加2 610亿。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着急收购，何必要花钱去买我们本来就具备的优势呢？”
增加经济规模会降低经营成本，这个道理是不错的，不过随着资产的增长，股东收益水平也会逐渐下降。换句话说，对于一个资产只有5亿美元的基金公司来说，增加10亿美元的新资产所带来的规模经济效益，远大于一个资产已经达到13 000亿美元的基金公司增加10亿美元资产所得到的规模经济效益。很多共同基金的成本都是固定的，随着资产增长这些固定成本会分摊到较大的资产基数上，如果管理者愿意把这些规模经济效益返还给股东，那么基金的经营费率就会下降。先锋在这方面做得就很好，它把规模经济节省下来的利益全部返还给了股东。不过像先锋这样资产规模巨大的公司，即使增加新资产也不会使其经营费率出现明显下降，特别是现在先锋的平均经营费率已经低至仅20个基点的水平。但是，对巴克莱收购案来说，要想让股东获得收益就必须先足额支付收购成本才行。
博格很清楚，像先锋这样的共同基金巨头，要想进一步降低经营费率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他才提出这样的质疑—收购ETF资产带来的价值是否大于给投资者带来的潜在伤害？他说：“创新永无止境，假定ETF基金带来的创新随着时间的发展是有利可图的，据我所知它可能是有利可图的，但对于这种明显对基金股东弊大于利的产品，难道有利可图就是推出它的合理理由吗？要我看，ETF只能帮助人们投机而不是投资，除此之外没有多大用处。这就是我给先锋公司管理层的意见，这可是根据调查事实总结出来的意见。”按照博格的调查分析，随着时间的发展，ETF基金股东的回报肯定低于共同基金股东的回报。
2009年年底，美国ETF基金行业硝烟再起，先锋、嘉信、富达和贝莱德四大巨头卷入新一轮市场竞争。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是嘉信公司在11月推出了4只免佣金式ETF基金，紧接着在12月又推出了另外4只。这还不够，嘉信把一些ETF基金的经营费率降到了行业最低水平，甚至比先锋的费率还要低。在这些基金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嘉信的美国融资大市ETF基金，其经营费率达到了仅8个基点，低于先锋整体股票市场ETF基金9个基点的费率。此外，由于先锋公司经纪人对ETF投资者收取每笔交易12美元的佣金，这就使先锋的竞争优势大大低于嘉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