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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致格里尼昂夫人

我只收到你三封令人喜欢、深深打动我心灵的信,有一封没有收到。并不是我对你的每一封信都喜爱得不得了,而是不喜欢从你那儿寄来的信件有所丢失。我一直相信什么都没有丢过,因为,我认为任何人都不希望在收到的信件中少了点什么。我首先要说的是,你的这些信写得好极了,另外还要说的是,信中所充满的温柔和天然朴素的风格,令人不能不相信这些信的确写得很棒。事实可以消除你的疑虑:这些信具有我始终坚持的真实性的特点。在难以置信的谎言仍然比比皆是的情况下,这一特性便显示出它的威力。那些无法令人相信的谎言,越是花大力气去表现,就越显示出它的矫揉造作,故作姿态,而你信中所说的实话,则体现出真实性这一特点。至少,你的话是完全用来表达你的思想的,这是一种高贵的纯朴和真诚,其中蕴涵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亲爱的,你的信出现在我的眼前所产生的就是这种力量。但是,你知道吗,当我相信你信中的确具有了我最想看到的真实性时,我内心产生怎样的反应,眼眶中流出的是怎样激动的眼泪啊!这样,你也就可以作出判断,我对那些与此相反情感是怎样地反感了。要是我的说话语气,跟你的一样,具有同样的效能,你也就不必对此事多发议论,因为,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我的真实性已在你的身上产生了通常的效应;然而,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是你说我在你面前垂下了一层帷幕,把你隐藏起来。不过,要是真的我在你面前挂下过帷幕的话,当人们把这一帷幕拉开时,你仍然会是一个十分亲切可爱的人。对你来说,应该做的事就是揭开这层帷幕,展现出自己完美无缺的本质,这我已经说了千百次了。至于我,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赤裸裸的,人们把给于我的所有可爱之处都剥夺殆尽。我不敢去社交场合看看,不管人们怎样做,都无济于事,无法把我拉回到原处。在所有这些日子里,我除了像一个性格乖僻的人那样过日子之外,便什么事情也不能做。能理解我感受的人本来就不多,我却在努力寻找着这为数不多的人,去避开其他的人。

我已经见过基托和他的妻子,他们都喜欢你,请你告诉我一两句有关他们的情况吧。昨天上午,有两三个格里尼昂家族的人来看我。我千万次地感谢阿代马尔把他的床借给你。我绝不想推究他是否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不打搅你的休息(你认为他这样做打搅了你的休息),也没有能力打消他的这一荒唐的想法,但我感到高兴的是,这是一张很舒适的床。

凭我的感觉,你们现在好像是在穆兰,你会在那里收到我的一封信。你在布里亚尔的时候,我没有给你写过任何东西。非给你写信不可的是那个残酷的星期三,也就是你们出发的当天,那一天,我是那样地伤感、心情沉重,以致在给你的信中都找不到一句安慰人的话。

因此,那是你出发以后的第三封信,而不是第二封信,第二封是你在里昂时候写的。要是你收到这些信,务必告诉我一声。当人们离得很远的时候,就不应该忘记在信的开头写上“我收到你的来信”之类的话。你有一种想法,总是希望时常看到自己的华丽四轮马车在外面奔跑,跑得远远的,孰不知,最令我心焦不安的事情之一,就是你的这一想法。你经常远游,如你自己所说,离我有两百里之遥,于是乎,由于我没有轮到同样的机会,便感到难以忍受这一不公平的待遇;我也将开始做这样的远游,也许要走更多的路,跑出三百多里,这将是多大的距离啊,但是为了去看你,即便是穿越整个法兰西,我也会在所不惜的,而且,从我对你的友谊来说,这也将是值得的。

我为你回心转意,消除与主教助理的隔阂而感到激动。你知道,我始终认为,这对于你幸福生活是十分必要的。好好地保存这份珍贵的财宝吧,我可怜的宝贝,其实,对于他的好心肠,你自己也是迷恋的。让他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我将就此暂时搁笔。在里昂,你可能会被人们为你举行的庆贺活动弄得天旋地转,抽不出时间来读完所有的内容,要是你去了那条鬼罗讷河的话,起码得经常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比如你的身体状况,你那可爱的脸蛋等什么的,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的这张脸蛋啊!在里昂你会遇到德·马赛先生的。

星期三晚上

我刚刚收到你从诺让发来的信。送信人是一个非常诚实的男人,由于他,引发了我许多的疑问,但是,你信中的内容,比任何传闻都更有说服力。的确如此,亲爱的,在我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以后,是你的信,令我第一次破涕为笑。令我发笑的正是你信中告之我的“比斯什先生是一个古怪的人”这句话,你在说明他的特征时,用的是一种雄辩的风格。我所以发笑,是因为我承认了你所说的,这样一来,我就会为这八天来我除了哭泣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做而感到羞耻了。啊!我可能会在这位比斯什先生牵着你的马匹在街上溜达时遇上他,那时,我便会逮住他,满脸泪痕地问他叫什么名字。当他把名字告诉了我以后,我就会哭泣着对他说:“比斯什先生,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千万不要让她的马车翻了啊。当你幸运地将她带到里昂时,你就来看我,并将她的情况告诉我,我会给你酒喝的。”我肯定会对他这样说的,而你告知我的那些事,正在大大地增加我对他已有的敬意。

但是,你的身体太差了,又睡不好。巧克力又给你带去了,但你压根儿就没有巧克力壶啊。为此,我已想过上千遍了,你怎么做呢?

啊呀!我亲爱的,尽管你时常在我面前表现出这样一种情绪,认为我对你的关心远远不如你对我的关心,其实,你这是自欺欺人。要是你已经发现我的所作所为的话,一定会发现,我在寻找愿意跟我说话的人;要是你肯听我的话,你定会听到我所说的内容。我只要对你说这样一件事就足以说明问题,那就是,只要我外出做一个小时的拜访,谈的全都是关于里昂大街小巷的事,然而,至今我还没有看到任何人肯对我说,他们愿意陪我这样消磨时间,在他们的言语之中,往往都暗示我别太思念你,这跟我的想法是违背的。再见,我的非常可爱的心肝宝贝,继续给我写信,爱我吧;至于我,我的天使,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问我的小德维尔,可怜的戈利耶好!我十分关心你的孩子。我没有收到格里尼昂先生任何一封信,但我会一直给他写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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