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咳咳…。”外婆咳嗽了一阵子,我慌忙坐下来帮她轻轻拍打后背:“外婆…。”外婆叹了口气冲我宽慰地笑笑:“不碍事儿的月白,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这病也总不见好,烦劳人家宋先生一趟一趟地跑不说,药也抓了不知多少服。再这样下去…。”外婆说着话又开始哽咽。
宋先生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整理了药箱:“老太太,这古话说得好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病啊也是多少年落下的病根,急不得的。不如放宽心,慢慢养着。”说着话他便站起身,拎了药箱子要走。
“外婆,您先躺着,我去送送先生!”我抹了把外婆额头上的薄汗,外婆点头。扶外婆躺好,我率先一步向门口走,帮宋先生挑起了帘子。陈年失修的厚重木地板,颜色早已没有了昔日奢靡的朱红色,一块块的斑驳像是巷子口杂货铺子里老伙子的脑袋,怎么也想象不出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夕阳已然要隐没在黑夜里了,一部分的光亮顺着楼梯里的小窗户扫进来,我每下几个楼梯就转身去扶一下宋先生。每一次宋先生来看诊,送他下楼的时候我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窄小的楼梯把他绊倒。
出了小木楼,天色全然暗下来,悠长的巷子口那盏晃来晃去的小黄灯无力地散着微光,在它周围圈了一小圈光影。路灯对于这条老巷子来说,唯一的存在的价值就是给摸黑穿过巷子的人们一颗定心丸,好歹让人们晓得,这巷子还不是走不到头的。
“月白,回去吧!”宋先生拉了拉药箱的带子冲我挥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是送送先生吧!”宋先生指了指漆黑的巷子:“我一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好怕的,你一个姑娘家,送我出了巷子还要一个人回来,这一带又这么不太平,倒是我该不放心了。快回去给你外婆做饭吃。”
“您来之前我已经给外婆煮了粥吃,我这会儿还不饿。外婆这次发病,我们没少麻烦您,害得您三天两头就得来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话,我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
“傻孩子,你跟外婆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想来也不容易。看得出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帮不了多少忙,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当着你外婆的面儿,有些话不好直说。你外婆的病怕是早年就埋了病根,如今又上了年纪,你们住的房子也太潮湿,老是照不到太阳,加上你外婆情绪也不是很好,这病,怕是不大容易全好的。”说着他又叹了一回气:“你们也不宽裕,开方子炖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呀!”
“谢谢先生体恤,这些我也是明白的。可是做小辈的,总不能看着她老人家难受不管吧。药还是要吃的,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的!”我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皱了眉。宋先生长叹一声转身走了,才走出去几步我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他的一番话,让我忘记了刚才自己还执意要送他出巷子。我总是说,钱的事儿我会想办法,可我,该如何想办法…。总不能,再舔着脸跟姐姐要吧,前几****才给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抓药看病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
一瞬间肩头像是扛了千斤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抬眼看了看巷口,宋先生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那一小圈光晕里,我垮下来的肩膀像是田里压弯的禾苗,丝毫没有人前的笑容。胃里有点空荡,我捂着肚子索性蹲在了楼下。身后是残破的木门习惯性的轻摇声,搬来这里快五年,早已感觉不出这座小木楼有多么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