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是一个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在这漫长而厚重的时空中,万寿宫,像一朵奇葩,绽放在这片沃土上。
一
谈起万寿宫,首先就要提起许逊,因为天下万寿宫皆因供奉这位泽被万灵,德在人心的传奇人物而起。许逊,字敬之,东晋的著名道士,明净道祖师。东汉末年,社会动乱,其父许肃避难从河南来南昌,公元239年许逊出生于南昌县长定乡益塘坡。北宋时被宋徽宗封为“神功妙济真君”,人们遂以“真君”尊称。
相传许逊少年曾入山射鹿,箭中一子鹿,母鹿舔其子而死,剖母鹿腹,见母鹿肝肠寸断,其状凄切,许逊忏然,乃折弓弃矢。由于家中世慕仙道,从此潜心修道。
许逊天资聪颖,生性好学,因此,博通经史,医学,天文,地理,五行之书,但对神仙修炼之术,更喜爱有加。曾拜著名道士吴猛为师,在西山之阳逍遥山修学道法。后举为孝廉,西晋太康元年,即公元280年,出任四川旌阳县令。在位十年,为官清廉,亲贤远奸,鞠躬为民。并且亲自为民治病,药到病除。使旌阳政廉俗美,繁荣一时。“人无盗窃,吏无奸欺,我君治人,病无能为”,留下了极好的口碑。后见晋室纷乱,遂辞官归里。
许逊一生著有《玉闸记》,《石函记》等。他返回故里,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在江西还盛传许真君大战蛟龙的故事。说当年,由于蛟龙作怪,江西发了一场罕见的大水,人们深受其害,纷纷吁请许逊出面,制服蛟龙。为了救百姓于洪水之中,许逊用神法,在龙虎山智斗蛟龙,仙水崖至今还留下了许逊的“仙人足迹”。许逊将蛟龙逼进龙洞,岂料蛟龙在洞底钻出,潜回鄱阳湖,但在途中,被观音的化身用面条制作的链条锁住了心肝,最终被许逊拘在了西山的水井里。从此,江西大地风调雨顺。人们也更加景仰许逊了。
至孝武宁康二年,许逊已一百三十六岁了。一日,仙界的金星奏玉皇大帝,说许逊“修己利人,功行已满”,可以“升入仙班”。玉皇帝准奏,乃遣崔子文,段丘仲俩仙女下凡宣诏。于是,许逊一家共四十二口,八月望日,拔宅升天,鸡犬随行。有诗曰:“慈仁共羡许旌阳,慧泽生氏耿不忘。拔宅上升成至道,阳功阴德感苍苍。”
许逊升天后,人们在南昌西山,始修“许仙祠”,此乃西山万寿宫的前身。世事沧桑,加之帝王青睐,唐高宗亲赐“游帷观”匾额,宋代大中祥符三年,又升观为宫,真宗皇帝赐为“玉隆”,喜好道术的宋徽宗又赐许逊以“神功妙济真君”,从此,西山玉隆万寿宫屡废屡兴,一直延续至今。
二
以今天的眼光来审视,毫不夸张地说,许真君和万寿宫是南昌和江西最有影响力的文化品牌。
在宋徽宗赐许逊“真君”之前,还有一段神奇的传说。说是宋徽宗染疾,面生恶疮,恍然一梦,见一道士至丹墀稽首,问:“卿是何人?”答:“吾为旌阳,权掌九天司职,知主上患疾,特来顾之。”宋徽宗求药,许逊乃与绿豆大小的药丸一粒,呵气抹于徽宗脸上。并说:“吾洪都西山弊舍久已零落,乞望圣眼一瞻为幸。”遂揖而去。宋徽宗顿觉满面清凉,疮已愈矣。乃令近臣展图一观,果见西山旌阳遗迹。于是,诏造许真君行宫,以洛阳崇福宫为图本,改修玉隆万寿宫。其时西山万寿宫规模宏大,有正殿,三清殿,谌母殿等六大殿;玉皇阁,紫微阁,三官阁等五大阁;以及七门,七楼,三廊,十二小殿,三十六道堂。徽宗还亲书匾额。道教认为,除了凡人居住的世界外,还有神仙的处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许真君栖身修炼的西山为四十福地,因在此升天,又称“飞天福地”。
西山万寿宫位于南昌西南三十公里的逍遥山下,1983年进行了重大修缮。整座建筑,黄墙红瓦,重檐飞叠。进宫门,有许逊锁蛟龙的塑像。正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绣金帷里,铜铸真君端坐中央,吴猛,郭璞分立左右,气势不凡。宫内六棵古老柏树,遒劲挺拔,历经风雨,四季常青。宫门左侧的八角井,相传当年许真君铸铁为柱,勾连地脉,以绝水患,也是民间传说锁蛟龙之处。每年逢许真君诞生日,仙逝日,四方信民熏沐斋戒,前来进香,晋谒仙颜,尤以仙逝日为甚。香烟缭绕,钟鸣回荡,一派仙家气氛。
许真君已是人们眼中的“福主”,许仙祠一问世,便香火不断。加之帝王的垂青,万寿宫便如雨后春笋在江西大地出现。善良的人们都是在憧憬中生活,希图精神上有所寄托,于是,崇拜祭祀许真君变成了江西一些老百姓的一种自发自觉行为,西山万寿宫就成了南昌人在以往逝去的岁月里的道教圣地。而南昌老城区的翠花街,也有祖庭万寿宫,只可惜在“文革”时期毁于一旦。事隔三十多年,2004年5月31日,南昌市新万寿宫在象湖西南角岛屿上落成。这片金碧辉煌的建筑,有宫门,仪门,真君殿,铁柱井,钟鼓楼等,宫内塑像壁画生动精美,宫外香樟翠绿花草相间,四周绿波荡漾,水陆两路皆可到达,成了一处宏伟壮丽的道教宫观。为弘扬道教文化,又添上了一道诱人的风景。
三
由于许真君已成了江西人心中的保护神,万寿宫便以人们始料不及的态势发展。古代江西商人是商业贸易中的一支劲旅,人称“江右邦”,名声仅次于徽商,晋商。江西商人无论走到哪里,落地生根,就把万寿宫建到哪里。因此,万寿宫又成了“江西会馆”的代名词。有时江西人外出谋生,只要说声我是江西人,就可以在江西会馆免费住宿。万寿宫,成了古时外出江西人彼此相识联系的纽带和平台,也成了人文精神的一种象征。
有关学者曾作统计,万寿宫遍布海内外,总计有1200多处。大陆及港,澳,台,远及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等都有。北京的万寿宫建于明万历年间,典型的道教建筑。旧时北京南部会馆众多,江西进京赶考的学子大都投奔于此。云南曲靖市会泽县万寿宫久而久之,干脆被当地人称为“江西庙”。这座始建于1711年的宫殿位于会泽县城北的江西街中段南侧,建有门楼,正殿,后殿,已成为云南省的文物保护单位。新加坡的万寿宫,由丰城人于1935年建成。台北万寿宫的建筑,则宛如北京城的箭楼,气势恢宏。在菲律宾碧瑶,传言亦有万寿宫。而在万寿宫的所有传说中,湘西古城凤凰的万寿宫最为有趣了。
凤凰古城是别具风情的美丽小城。相传曾有一对凤凰从这里拍翅齐飞,小城便有了这美丽的名字。当年有江西商人看中这古朴而又热闹的凤凰码头,便安营扎寨,做些针头线脑及各种迎合当地人生活习俗的货郎生意。在凤凰人不经意之间慢慢发迹,最终开商铺,药堂,酒楼,不一而足。有钱的江西人择风水宝地,居高临下,在一叫沙湾的地方建起了万寿宫,成了江西人的乐地。万寿宫那三扇拱形的大门,对着沱江上游滚滚而来的江水,成为吞进源源不断财富的象征。此时,凤凰人方如梦大醒,凤凰的财源被江西人占尽。于是,便请来风水先生在回龙阁半山腰修建了一座准提庵,将两大大的圆窗开在正门的墙上,说是一对法眼,日夜盯着江西人的万寿宫。岂料精明的江西人魔高一丈,又在万寿宫旁建了一座万名塔,意在像一根神针,刺向准提庵那双圆圆的法眼,而凤凰人又修了一座布袋和尚像,张开袋口,说是等着收江西人的喜钱……
历史上的万寿宫,纵然是在本土的西山,亦是屡废屡兴,不要说外地的了。但万寿宫伴随江西商人的步履,薪火传承,遍地开花,这在江西悠久的历史文化中,确是一种颇具生命力的独特现象,也是江西文化四方远播的见证。其渊源之深厚,影响之广泛,凝聚力之强大,都无出其右者。
许逊是被人们神话了的历史人物,他的那些传说,都被赋上了美丽的神话色彩,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老百姓心底的美好愿望和对他的崇拜。但许逊和万寿宫在江西的历史文化大典中,无疑是重要的一章。历史已与我们渐行渐远,但历史文化却是代代相承的,就像人们的血液,代代相承一样。我们只有传承历史文化的义务,而没有忘却的权利。万寿宫,这颗江西文化的璀璨明珠,在永恒的历史长河中,也将永久地折射出其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