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平决定去打听打听和那个女生有关的事。他想起镜子那句“我们最讨厌嘴长的人”便觉得女生生前可能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这天中午下起小雨,张天平撑伞来到教室,女生的一个闺蜜正在教室复习。他走过去,“张静,我想问你一件事。”张静问什么,张天平问她:“我知道你跟陈薇关系那么好,她死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张静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好看:“你是什么人啊?”张天平有些尴尬地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如果这里面涉及她的隐私,那你就当我没说。”
说完,张天平转身想走的时候,张静说:“等等,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件事,当时我并没在意。”张天平问:“是什么事情?”
“白灵你知道吗,就是隔壁三班的那个班花,跟我和陈薇玩儿得蛮好的,她男朋友是体训队的那个,有一周周末我们看到她男朋友跟别班的女生在一起逛饰品店,回来之后陈薇就说要告诉白灵,我说算了,但最后陈薇还是说了,然后白灵就跟那男的分了。”张静顿了顿说:“后来貌似说那男的跟那个女生没什么,朋友而已,但是白灵还是坚持分了。”
“哦,谢谢了。”张天平若有所思地离开。
看来我猜得一点也没错,张天平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回到位置上。他打开笔袋,漫不经心地从里面拿笔,就在合上笔袋的一瞬间,笔袋上嵌着的镜子里忽然闪过一张脸,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张天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那张脸又不见了。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张天平从没有见过。从外貌判断,那张脸的主人也不过十几岁。张天平松了一口气,第三节自习课下课时,班长走过来让张天平去班主任那里一趟。张天明、余华、金阳赶忙跑来,“怎么,叫你去办公室?”
“不会是试卷的事泄露了吧?”
“应该不会吧。”张天平皱了一下眉头。
“别怕,反正有事大家一起顶着。”张天明对张天平说。
办公室里,郭老师正在备课,见张天平来了,起身让张天平到外面去说。张天平忐忑不安地跟郭老师站在走廊外,郭老师笑了笑,典型的奸诈笑容。他东问西问问了一大堆话,什么生活如何啊学习状态如何啊,张天平心想我天天在教室你看不出来啊。最后,郭老师说:“张天平,我听说你会开锁?”张天平怔了一下,望着郭老师:“是,我爷爷是个锁匠,我跟着他学过一些开锁的技巧。”郭老师还是笑,“王杰的抽屉,那天晚上被人开了。”张天平这才明白,说:“郭老师,这绝对不是我,我拿人格保证,我还不至于偷大家的资料费,而且我爷爷教导过我,开锁这门手艺是帮人救急,而不是为了犯罪。”郭老师赶忙“好好好,是是是”地点头,“那就这样,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去上课吧,认真复习,快考试了。”
回到教室,张天平忽然想到什么,赶紧给其余三人发了信息。晚自习后,趁洗漱时间四个人齐聚在寝室阳台上,张天平问:“你们三个人,谁告诉过别人我会开锁的事?”
余华、金阳、张天明都不吭声。
“这件事只有你们三个知道,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好,你们承认吧,我这是在救你们,我就当你们一时谁说漏嘴了,快说呀!”张天平焦急地说。
“到底怎么了,你着急成这样?”张天明问。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会开锁,一定是你们三人中谁说漏嘴的。”张天平说。
“反正我没说。”张天明说。
金阳也摇头:“我也没说。”
余华笑着说:“我也没说啊,别看着我。”
张天平气呼呼地说:“你们要是不承认,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说你最近怎么了?”金阳压低声音:“偷个卷子你偷怕了?”
张天平不想多解释,他知道他们不信,“好吧,你们谁说了不敢当面承认,一会儿发个信息给我就行,反正我提醒你们,如果不告诉我,后果不堪设想。”
这天夜里,陈章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第二天,张天平一进教室,就有几个学生目光怪异地看着他。张天平知道,自己会开锁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张天平并不在乎,清者自清,反正钱不是他偷的。张天平害怕的是三个朋友里有一个人即将死去。拿起水杯的一瞬间,张天平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水杯纹路上看到的那抹暗影。他将水杯举高,透过玻璃纹路往前看,又一次看到了王杰的脸。王杰正一脸冰冷地看着他似乎咬定是他偷的资料费。张天平忽然想,为什么,王杰不是一直在打别人的小报告吗?为什么陈薇死了,而王杰却安然无事?张天平越想越害怕。
整整一节课,张天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地下室里那面镜子。然而他一直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忽略的另外一个人。就在第三节课下课后,走廊上传来涌乱的人声,张天平来到教室外,一脚踏在了积水上。整个走廊上都积满了水流,女厕所方向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就在一个女生进去关闭水龙头时,厕所里传来一阵惨叫。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最后一丝流水带着浓浓的血液流淌到走廊上,女学生们都乱作了一团。没多久,救护车来了,从厕所里抬出了张静的尸体。张天平看到张静的嘴巴被掰开了,上下颚被撕扯成两半,整张嘴已经没有了人嘴的形状。同其他学生一样,张天平看得毛发倒竖。一瞬间,张天平忽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害死了张静,他去问张静那个问题,张静不该告诉他答案的。
张静和陈薇两名学生莫名其妙的死亡给学校增添了一层阴影,但为了保证升学率和学业进度,学校不能给学生放假。学校加强了管理,开始有老师日夜值班,甚至调动了周边的居民在校外巡逻。各种猜测一时四起,有人说是诅咒,有人说是杀人狂魔。唯一对真相有把握的人是张天平,他知道这与学校那面镜子有关。那些天,每当张天平面对一面镜子时,他都感觉无比恐慌。他仿佛能看到张静和陈薇的死状,陈薇亲手剪断了自己的舌头,张静亲手掰开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她们不能控制自己,是镜像控制了她们本身。
一天夜里,张天平半夜来到盥洗室,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写道:你究竟是谁?
镜子上的血液慢慢凝固、干涸,最后被镜面吸收,然后血液又漫出来。
镜子上出现了两个字:嘿嘿。
张天平继续用指尖的血液写道:放过这些人,他们不过是无心之失。
镜子上出现了一个阴险的笑脸:他们,都该死。
张天平用力捶打了一下镜面:你要怎样才会满意!
“张天平!你在干什么!”啪的一声,盥洗室的灯开了,余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天平,又看看镜子上张天平写了满满一镜子的话。余华吓得后退:“你没事吧……”
张天平一把抓住余华的手腕,“你看,镜子、镜子在说话。”
“张天平,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只看到你把自己的手割破了,在用血写字。”
张天平急得用毛巾将镜子上的血迹擦干,然后又割破手指,在上面写道:你说话啊。
镜子没有反应,灯光下,冰冷的镜面中映着张天平和余华的脸。余华惊诧地看着镜子里一脸冷白的张天平,安慰他说:“兄弟,你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张天平抬起手来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摆摆手沮丧地说:“不用了,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