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分,大雪磅礴一片。整个玄京城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衣裳,银光煞闪极为动人。玄京城面积极为辽阔,可容纳约莫数百万的人口。
此时,在玄京城的一个破旧屋子里,一个看上去大约十来岁的少年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冒着些许热气的米粥,半蹲在床边。透过他的肩膀隐约能看见床上睡着个年纪要更大一点的女孩。女孩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光从面容来看应该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略失神采的双眼,苍白的面色暴露了她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姐,你赶快趁热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又要凉了,这天太冷了。而且。而且。”少年说话的时候瞥了眼墙角所剩无几的木柴,低头小声说道。
这已经是姐弟俩来玄京城的第二个年头了,从起初的惶恐不适应到如今的依旧惶恐不适应。相依为命的姐弟俩发现想要把父亲救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少年名叫陈灵犀,睡在床上的是他姐姐陈莱仪,他们原本是生活在大玄国最北边的西祠镇,虽然生活贫寒,但因为年纪尚小倒也是无忧无虑。父亲和镇子上的人一样终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陈灵犀姐弟二人却大多时间都是抱膝坐于门外的石墩上读着父亲吩咐下来的书籍。
西祠镇很小,镇上的人们识字没几个,唯独陈灵犀家里不知怎的却有着大量的书籍。犹记得每当春风渐浓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陆续在田野上春耕之时见到在抖动着新芽的老桑树下摇头晃脑读书的陈灵犀姐弟时经常打趣取笑道:“陈家娃儿,那书上可有写到怎么在春天种下一个女娃儿,秋天收获一堆大胖小子啊?”
陈灵犀才开始的时候也偶尔会问到父亲让他们读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孩童的心里,看到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在田野里打滚玩耍想必那才是极有趣的事情。
而父亲在沉默之余,通常只会淡淡的回他几个字:“收心自知。”
岁月无痕,春风吹着吹着就吹落了叶子,吹来了冬雪。日子也始终平平淡淡。父亲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姐弟俩也照样读着父亲交代他们看的书籍。一晃而过陈灵犀八岁了,读起书来倒也有模有样,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醒着鼻涕口齿不清了。而姐姐更是因为大了陈灵犀两岁,已经十岁的陈莱仪似乎是个小姑娘了,眉眼间神色也不见了小时的幼稚,反而是一种青涩的落落大方。
本来姐弟俩似乎觉得所谓的日子就是读书,吃饭,等父亲回家这三件事。可自从一年多以前的一天,姐弟俩等到天色将黑也没等到的父亲回来。直到深夜俩人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第二天便听闻镇上人传言父亲在忙农活时突然被造访的一群陌生人带走之后,他们方才觉得天都塌了。
在镇上多番打听,也没打听出父亲具体是因为什么事被带走。仅仅是在别人闲聊时零零碎碎的听到了关于‘偷拿了什么东西’,那群陌生人是来自‘玄京城’这样的字眼。
孩子的世界永远只有一个主心骨,那就是父母,姐弟俩断然是不会相信父亲偷拿了东西,加上年纪偏小,于是二人天真的决定要来玄京城把父亲救出来。可真当他们上路之后才发现困难重重。别说救父亲了,就连从西祠镇到玄京城的路途,姐弟俩都差点没熬过去。
待来到玄京城之后,陈灵犀和陈莱仪二人突然两眼一抹黑,连父亲在不在玄京城都只是猜测,哪怕父亲真的被带到了玄京城,两个孩子又能如何?可正是因为是孩子,他们才敢来玄京城。所谓少年不谙风雨或许如此。
姐弟俩在玄京城首先得先生存下来,二人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银两租了一间破屋子,之后姐姐陈莱仪因为会点针线活便开始找了一家裁缝铺给人干活。而陈灵犀则因为实在什么都不会,又因为年纪太过于小,便只得在屋子里每天等着姐姐回来。
一年来,每当姐弟俩攒够一点钱就开始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他们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如同瞎子过河一般只能到处询问有没有听过‘陈玄风’这个人。但是结果总是一次次的失望,要么就是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要么就是同名之人。
。。
“砰”
屋子的木门似乎被人一脚给踹了开。
陡然一股冷风袭来,蹲在床边的陈灵犀猛地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去。
门口,一青衣中年人正骑着匹看上去神骏异常的黑马,他的身上还抱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狼崽子。在中年人的身后站着七八个身着灰色袄子的年轻人。
见到来人,睡在床上的陈莱仪身体明显的微颤了起来。双目中闪过害怕的神色可却依旧抿着嘴准备坐起身来。
“又是你们!我们已经道过歉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陈灵犀生气极了,把手中的米粥放到一旁后扶着陈莱仪坐起身后大声道。
“道歉?伤了我的狼儿就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儿吗?”马背上的中年人不屑的笑了笑,又盯着被陈灵犀挡在身后的陈莱仪道:“上次来我就说了,给你们七天时间,要么赔偿三百两白银,要么让她,去给我做三年的丫鬟还债。”说话时,中年人眼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淫邪神色。
“三百两!你。你。。实在太过份了。”听到三百两白银,陈灵犀小脸涨的通红。姐姐每个月才能拿到三吊钱的工钱,也就是说三百两白银则需要不吃不喝的干十年的活才能凑齐。
“过份了吗?哈哈。有吗?”仿佛自言自语似得,中年人偏头看了看围绕在他身前的几个年轻人。
“灵犀,我们报官去。”陈莱仪强忍着腿上的痛意,咬牙道。
听闻到报官二字,中年人笑的更大声了,在马背上俯视着姐弟二人嘲讽道:“知道我这头狼崽是哪来的吗?是玄京城赤炎府陆长烟总兵大人坐骑的后代,别说三百两,哪怕是三千两也没人敢伤它一下。”顿了顿,又一字一字的道:“可是,偏偏还真有人敢伤它。”
“就。就算它是什么赤炎府的后代,我姐姐的腿不也给他们打伤了吗。”陈灵犀气的指向那几个年轻人。他哪里知道中年人说的赤炎府陆长烟总兵是什么,他就觉得眼前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恶人。
“而且我姐说那是因为你这恶人轻浮在先,这头恶宠又扑上来想咬她,她才一时没注意用剪刀划伤了它。”
“哦?恶宠?许三,掌嘴。”中年人闻言收起了笑脸,冷声道。
言毕,只见身前一人走到陈灵犀跟前。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你!”捂着脸颊,陈灵犀感觉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啊。”突然陈灵犀被扇了一个耳光,床上的陈莱仪一惊之下就要起身却牵动了腿上的伤,低声吃痛了一下。
“你说谁是恶人,谁是恶宠?”中年人丝毫不理会陈灵犀姐弟二人的目光,直接道:“再有言语不敬就不是一个巴掌了。”
“言语动作轻佻在前,无故伤人再后,你不是恶人谁是恶人,恶人养宠,不是恶宠那又是什么。”
“为人之敬,天地君亲师。唯独没听过需敬重一个恶人,更别提恶人养的畜生!”陈灵犀捂着渐渐有些红肿的右脸丝毫不妥协的盯着中年人道,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声音格外清脆。
“小兔崽子!给我掌嘴,掌到他说不出话为止!”中年人喝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整个人仿佛被什么重物猛地撞击了一下,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摔倒在墙边上,怀中的狼崽子也摔得嗷嗷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