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白眉脸色灰败,将半截短剑捧在手中,脸上浑然失望之色:“卢白眉败给你了。卢白眉认输了。”阿曼笑道:“你可服气?”卢白眉道:“服气!我怎的不服气?不过,却不是我们峨眉派的剑法比不上你的那个‘天女散花’,而是你内力太过霸道,卢白眉远远不及。唉唉,我学艺不精,丢了祖宗的面子,等到来日我练的一身精湛内力,我们再比过。”阿曼道:“你什么时候要比,阿曼都奉陪便了。但你既然服气,就要在咱们这卷轴上留下名姓来。”卢白眉道:“你自留去。”竟然切下右手大拇指来给阿曼做花押,和断剑一道丢在地上,展开轻功离去了。那还能动弹的川陕武人,都等在四周,见他不敌,多是一声长叹,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王坚本一直等在左近,阿曼对他道:“你和卢白眉,本来打得不休,怎么最后做了兄弟?”王坚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说怎的?我们那时候一路打来,他使开“白猿剑法”,我则是用我们门派大大有名的“醉剑”相对,我们两人算的上是棋逢对手,只打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可惜今夜长安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无人欣赏我们高妙过招。我们从长街打上城楼,我实在打得累了,竟然又不小心输给他一招。我就对他说,你这人打架好厉害,我这次打不过你,却不是醉剑输给了猿公剑法,而是我今晚忘记喝酒了。他就问我,这打架和喝酒有什么相干?又不是小孩子要喝酒壮胆,喝多了酒手腕颤抖,脚步虚浮,连走路也歪歪扭扭,还打什么架?我就对他说,你这家伙,太也没有见识,你可知道我这路剑法叫什么?他说,你的剑法叫什么我怎么知道?八成是不入流的剑法,连我也打不过。我就生气了,跟他说,你的剑法也不怎么入流,要不然我怎么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他也生气了啦,对我大喊大叫说,我这乃是峨眉创派祖师使的一路剑法,乃是名动天下的‘猿公剑法’!我也说,我这也是我们崆峒派创派祖师使的剑法,叫做醉剑!这剑法若要施展开来,必须喝上一坛美酒,喝的醉了,才能露出威力,要不然怎的叫醉剑?他就说,你说的大有道理,我们快快去喝酒,喝了酒再打过!可是这长安城里的酒家全都关上了,我们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就说,我们出来的地方不就是一家酒楼吗?何不去看看?我听他这么说,很是高兴,就对他说,你这人武功不错,脑子也还聪明,正和我脾气,我们不如结拜为兄弟。他也很是高兴,大笑三声说好,我们就面东磕了三个头,结拜为兄弟啦!”
阿曼微微一笑:“那就恭喜你们啦。现在你的义兄已经败下阵来,你还要和我比斗吗?”王坚笑呵呵道:“他武功比我厉害,他既打不过你,我更打不过。姓王的虽喜欢打架,却不喜欢打输了。”阿曼道:“这就好了,你在这联名书上写个名字吧。”王坚道:“好!”咬破手指,就在上面写了“崆峒派王坚”五个大字。
方才众人见卢白眉和阿曼打做一气,纷纷避让开来,围作一个圈子,慕华真正站在最前面。他慌张一步向前道:“王长老,不能签!”王坚道:“为何不能签?强者为尊,天经地义。”说罢,大笑一声,出门去了。阿曼微微一笑,对还站着的东厅众人道:“你们呢?是誓死不从,还是如王坚一样,通情达理些?”众人一时怔愣,面面相觑,都是心中生了怯意,却又不甘心屈居人下。
孔老突然对方之画说了一句:“贤侄,若天衣派有难,你肯帮我照顾门派弟子不能?”方之画心中茫然,但还是正色道:“君子守诺,重义轻生。”孔老道:“好,方贤侄,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转身招来奚明玉和张玄素道:“玄素,你现在便对我发个誓,你若是不修炼到天衣心经最后一重,决计不得去找孙云吉、白馨这二人报仇。”玄素大惊道:“师傅!”孔老道:“你照着我说:若我张玄素不修炼到天衣心经最后一重,却去报父仇,我师傅孔长安和我爹张久便在地下不得安宁。”玄素又惊又惧,慌张道:“师傅,这话我怎的说出口?”孔老道:“怎的说不出口?你要违抗师命不成?”张玄素抱拳道:“徒弟不敢!”咬住嘴唇,缓缓道:“我张玄素,若不修炼到天衣心经最后一重,却去报父仇,必遭五雷轰顶之祸。”孔老嘿嘿一笑:“你不肯冒犯我和你父亲,那就说,若违此誓,天衣派万劫不复。”张玄素哽咽道:“师傅!”孔老道:“说!”张玄素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咬牙道:“若违此誓,天衣派万劫不复!”孔老道:“好!”转身道:“明玉,你过来。”
奚明玉脸上挂着泪花,柔声道:“师傅,你要做什么去?”孔老神色温和道:“师傅要去做一件当做之事。”明玉扯着孔老袖子道:“让别人做去,师傅要留在明玉身边。明玉的爹爹死了,师傅在爹爹灵柩前保证过,要好好照顾明玉的。怎能说话不算话?”
孔老苦笑道:“明玉,师傅小的时候,师傅的师傅做天衣派掌门,那时候朝廷也若今日这般,颁布了一纸禁武令。那十年,江湖日月无光,为了朝廷空画的大饼,同门戕害,兄弟相残,挂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家家户户晚上不得安睡,生怕一觉醒来,一家人都被屠戮殆尽了。江湖不似江湖,我们枉然称作武林中人,却早就没了气骨,任人驱驰,眼看着贪官恶霸横行乡里,却为了不连累门中师兄弟,不能行侠仗义。若受了这禁武令,我们这些人,恐怕一生也不会真的快乐。”明玉心中沉痛,心道:“师傅此时的表情,和大姐当时一模一样。”却说不出话。孔老温言对她说:“现在朝廷大兵压境,这女子又仗着一身高明武功大加威慑,厅中这些人怎知道禁武令的威力,非要有人用鲜血作为警醒,才能真正明白过来。师傅老了,一生武功也没有练成,更没有做什么大事,一身老骨头,只能以血示警罢了。明玉,你记得,有些事情,虽知不可行,却还一定要做。不是做给旁人看的,乃是为了自己心安理得。”明玉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道:“师傅,我只想你平安无事,求你留在我们身边好不好?明玉这一生一世,只求你这一件事。”孔老凄然笑道:“有你这句话,师傅再开心没有。”说罢,跳出圈子,站在了阿曼面前。冷冷抱手道:“夫人。”
阿曼微微一笑:“老先生,你要在这书帛上写字吗?”孔老凛然道:“老夫此生绝不会在禁武令上写一字!”转身对厅中众人朗声道:“列位英侠,老夫天衣派孔长安。”慕华真惊讶道:“昆仑六派,天衣派孔老!慕华真有礼了。我祖师先前还惦记您,见您康健,不胜欢喜。”孔老摆手,并不回话,只对厅中道:“诸位英雄,我等本是武林人士,想来都不知这禁武令是何物。老夫武功低微,没有名气,只是比各位多活了几年,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五十年前,本朝刚刚建国,老夫只是一个小孩子,当时皇帝颁布禁武令,推行天下。先前,手段温和,我等尚且不以为意。后来,这些人竟把朝堂上那一套搬上了武林中,许诺那心术不正之人掌门之位,暗自帮助,在门派之间勾起内斗。挑唆门派仇杀,在短短五年之间,中原十五名门元气大伤,百年名门武当派的山门被烧成一片白地,多少小门派惨遭灭门之祸,那也是数不过来的。更可悲的是,奸人当道,好人被害死,却无人主持公道,这自诩正义的武林,却比历朝历代最不堪之时还要不堪几分。正因我们这些人各有着惊人艺业,坐起坏事来,才更变本加厉。那时武林中人,人人自危,不敢多说一字,多做一事,生怕害了门中兄弟,自家亲族。被迫为贪官办事,为自保戕害他人。老夫也是其中一个,做了不少难以启齿之事,老夫厚颜在此说,老夫乃是个没有骨气的人,一生为此抬不起头来。”
人群中一人大喊:“孔老,那朝廷为何如此戕害我等武人?”孔老道:“这位英雄问的好!朝廷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要我等家破人亡,无颜面对天地?其实说也简单。皇帝富有四海,却无法拥有天下民心,民心乃是天下万民之物,若他贤明正义,百姓自然拥戴他。若他横施暴力,百姓便把他推翻,重选一个人来做皇帝。我们武人,正是他头上悬着的利剑。皇帝手下亲族作奸犯科,他不管,我们便把那作奸犯科的手刃,那些给皇帝供奉金箔礼物的富商大吏,为祸乡里,官家法律管不了,我等就代替法律把他们铲除了。他昏庸无道,我等愿意拥护贤明君主,冲锋陷阵。可我们如此这般,可是犯了朝廷大忌讳了。皇帝既要任性妄为,又要保住他的皇位,非要天下禁武不可。可他却不知,我们吃了次亏,可永远不会糊涂了。江湖儿女,一身傲骨,快意恩仇,孔夫子门下文人,愿意做天下喉舌,我等学习武功,愿做天下利剑,妨民者,必诛之。天下正义所指,岂是一个皇帝禁住的!阿曼夫人,你记住,我们武林中人,最看轻性命,最看重道义,重义轻生,男儿本色!你大可杀尽天下武林中人,若要我们从命,却做不到!”说罢,拔出腰间长剑,指着阿曼道:“夫人,划下道儿来吧。孔长安一把老骨头丢在这里,你武功固然高妙,却不能让孔长安低头!”
满厅无语,众人心中震荡,俱是说不出话来。阿曼正色道:“孔先生,你人很好。”孔老道:“你若是听进了我的话,就不要助纣为虐。”阿曼淡然一笑:“小女子不是武林中人,只是一介山野妇人,天下安危却与我有什么相干?昔日阿曼困苦无助之时,却没有一个天下之人前来救助我,我所依靠,唯独自己而已。是以到了此时,我也不来救助天下人。我本是寻常女子,所在乎的不过满足我小儿的心愿,小皇帝助我满足小儿心愿,我便帮他满足他的愿望。”慕华真此时站在一边,见孔老脸色悲壮,心中大是觉得不妙,慌张道:“你儿子的愿望却是什么?我们武林同道扶弱济困,仗义相助,未必不能帮他实现。”阿曼端庄微笑道:“你们却做不到的。孔先生,我要出招了。”孔老大叫一声:“便要夫人看看我中原武林的风骨!众位好友,我们一人对一人,谁也不要出手!”说罢,率先出了一剑,正是“昆仑剑法”中一路“云中剑”。阿曼毫不迟疑,展开“天女散花剑法”应对。
这“云中剑法”本是昆仑派创派祖师于昆仑山脉大雪皑皑的山巅之上远眺西方所作,昆仑六派全都会用。这路剑法,三分仙气,七分正气,招式平白,却最是考验用剑的人对剑术的领悟和内功底子。要的是随机应变,慢招快出。而应对的天女散花剑法,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本是天下最花哨巧妙的剑法,更是一路快剑中的快剑。两人比斗起来,慢的愈发慢,快的愈发快,阿曼刺出三剑,孔老只能接住一剑。阿曼心中同情,手下留了几分情面,可孔老目不别视,全然不顾自己,招招只为伤敌,打得格外凶戾。不多时,身上多了七八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他似乎不觉得疼痛,手上的剑用的越发大气磅礴,无一丝一毫的纷乱。在旁人看来,那“云中剑法”越正义凛然,那“天女散花剑法”就越邪气十足。这两人比斗,充满了邪不胜正之悲。
阿曼谦让了几次,竟不其然被削下了一只袖子,心中起火,剑法凌厉起来。一剑刺穿了孔老的左臂。孔老惨叫一声,竟伸手把住阿曼剑刃。剑刃被卡在骨头里,加上阿曼惊讶之间,竟没拔出来。孔老把剑刃往手臂里更加刺进去几分,举起右手,一剑砍下。他运起全身内力在剑锋上,剑刃削金切玉一样,立时刺入阿曼左肩一寸。阿曼痛哼一声,扬起袖子,卷起一阵劲风,一袖子把孔老击飞出去。孔老左臂上插着剑,一头撞在了墙上。
鲜血从他的头上留下来,沾湿了他雪白的胡子、头发,蒙住了他的眼睛。他自己的佩剑已被打落,他拔出左臂中的剑,仰天大笑道:“蝼蚁之怒,亦能翻天覆地!练武修行,只遵从本心,却不需要什么武林盟主!”提剑刺向阿曼胸口。阿曼整整衣袖,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先生,何必这么凶呢?”拔下发钗,运起十分力气,向着孔老抛掷出来。奚明玉一直在一边看着,立时看出阿曼起了杀意,大叫一声:“师傅!”挣脱方之画的拉扯,飞身冲向师傅。然则,她天赋虽高,年级却太过幼小,真正开始练习武功不过几个月,这点点内功,力有不足,还未赶到,那簪子已经穿过孔老心脏。余力未消,打穿了屏风,深深嵌入了墙壁里面。
奚明玉、张玄素心中大震,旋即跑到了孔老身边。只见他像只破烂的布娃娃一样,颓然瘫倒在地。明玉强忍着眼泪,轻声道:“师傅,师傅!”伸手去摸孔老胸口,心跳已经没有了,只摸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她伸出手来,上面原来是一滩血迹。她眼中泪水再也憋不住了,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张玄素跪在地上,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全身微微颤抖,眼泪险些流下,又被憋了回去。只是牙齿咬得咯咯响。
全场众人一片寂静无声,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唱了一句:“交交黄鸟,止于荆。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这首歌乃是秦风中的一曲,名为黄鸟,本是讽刺秦穆公以人殉葬之事,后来泛而成为秦地送葬的灵歌。是以虽然文字古朴,三秦故老多是会唱的。厅中陕人立刻同声唱起:“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那歌声荡气回肠,在黑暗中的长安城中回荡着,伴着古老秦地夜晚的长风,飘散开来。这歌声曾在这片土地上,祭奠过数不清仁臣义士,此时唱起来,有不少铁血汉子立刻潸然泪下。
阿曼却听不懂这歌声,只是看到厅中几百个男男女女,面色凝重,目光如铁,心中发毛,低头去看那两个孩子。见张玄素样子,心下怜惜,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心道:“龙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咬牙赌气,自己呆在一处不和人说话。”上前去想要抚摸张玄素的头发,方之画立时站在前面,目眦欲裂道:“妖女,你要干什么?”阿曼失望的缩回手道:“不干什么。”方之画心道:“这妖女似乎对两个孩子心存怜惜,不如趁机救了他们出去。孔老临终托付弟子给我,我纵然千难万险,也要保护着两个孩子周全。”便道:“天衣派衰落多年,门内弟子只留下孔老一人,现下孔老死了,天衣派从此绝迹江湖,被你灭了满门,这两个孩儿还未开始学艺,从此与天衣派无关了,你须得放他们走。”阿曼叹道:“好,你带他们去吧。”奚明玉却猛然站起来,举起孔老方才握在手中的剑,横起剑刃,目光冰冷如刀,看着阿曼。方之画心道:“莫要惊扰了这妖女。”一掌劈在明玉后颈。奚明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左手捞起明玉,右手捉着张玄素,出门而去了。
却说阿曼,倒是被奚明玉那握剑的姿势吓了一跳。你道是怎的?本来,剑法的起手式大同小异,旁人看去,自然不知道奚明玉要用什么剑招。但阿曼本无资质,仗着的就是一身霸道内力和强行记住的招式。这一招起手式,她记得分明,正是“天女散花剑法”的起手剑招。她心道:“奇怪也哉!她莫非去过……去过那山谷?不可能!她师傅的招数虽妙,但也远远比不上我修炼的‘补天大法’,定然不知道那山谷中的奥妙。难道是她竟然在这须臾之间,记住了我用剑的手段?那可就……那可就太妙了!若果真如此,前辈就有了传衣钵的传人。”其实,若是别人,定然生怕别人学了自己的绝世武功,打过自己去。但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对武功高低全不在意,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依靠什么手段,却无关紧要了。只是顾念着“前辈”传功的恩德,想要为他寻找一个天赋高超的徒弟,继承衣钵。她转念又想:“哎,我可杀了她师傅。”忍不住为自己解释道:“孔长安人很好,可惜想要杀我,若非如此,我定要留他一命,命他做武林盟主门下的一个坛主。”
场中歌声突然停了,只是一片寂静。众人听见阿曼这话,竟要把那宁死不屈的孔长安比作她麾下一个走卒,顿时一腔悲伤都化作怒火。王屋派刘光湛方才站在戏台上,厅中的一幕看得分明,他爹爹曾蒙受孔长安恩德,见了这悲壮一幕,此时心中难过,留下两行泪水来,大喊:“我一条性命,本无足轻重,今日留在此处!妖女,你能杀了我们,却别想我们一人低头!”从戏台上凌空飞起,一剑“明月大江”,直直刺向阿曼。厅中几百人立刻一起呼喝起来,倒下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站着的更是当仁不让。几十把刀枪剑戟、一串串飞镖暗器,一起攻向阿曼。他们武功不见得比方才高了,但心中抱着玉石俱焚的绝望悲壮之念,舍弃自身安危,全做哀兵,阿曼惊惧交加,竟然身上立时挂上了五六道伤口,她本不是武林中人,仗着奇妙机缘下,修炼得“补天大法”,不曾遇到对手,寻常人就是近她身也不能,此时心中大是害怕,运起轻功,凌空飞上了戏台,只是往帷幔后面躲去。忽地,一柄剑伸了出来,指着阿曼脖子。那拿剑的男子走出来,全身颤抖,竟是龙泉山庄康荣,他颤声道:“他们都说我是脓包,我可能真的不怎出息,但是非曲直也能分清,你便纳命来吧!”阿曼心中害怕,虽然一掌就能劈死康荣,一时竟没有动弹。康荣正要刺死她,却突然“哎呦”了一声,软软的倒下了。
阿曼惊道:“谁?”帷幔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不想活了吗?你若死了,阿龙的愿望从此就再也无法实现。”阿曼凝神道:“正是。”回过神来,眼神中回复了一片淡然,再也不起波澜。她飞出帷幕,站在戏台当中。一个男子正在翻找帷幕,大叫一声:“在这里!”阿曼温柔一笑,拂袖打在他脑袋上,就像打碎了一个西瓜一样,打烂了那男人的脑袋。顿时脑浆四溢。众人心中早就有了准备,虽然见了这惨状,还是前仆后继,不断跳上戏台,与她做那殊死之斗。阿曼长袖展开,打得人筋断骨折,鲜血顺着戏台流下,染红了一片地面。转眼之间,厅内已经死了五十来人,阿曼身上多处受伤,虽是浅浅伤口,但受的多了,也让她疼的咬牙。
忽然,二楼传来一阵琴声,演的竟是一曲小桥流水。丁丁冬冬,娴雅淑静之极,与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浑不相合。有人大叫道:“上面是什么人!”三个男人,一个女子一起跃上楼去,只待击杀那弹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