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是没有找见。”
黄世静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喝了一半的茶杯放在了桌上:“你给我一队人手,我亲自带人进山搜寻。”
“不必了,人嘛,我已经找到了。”
黄世静惊讶抬起头来,见一个玄红色衣服的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奚明玉。她浅浅一笑:“好久不见了,黄大人。”
黄世静道:“你好。”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后仍旧问了出来:“你找到了什么人?”
明玉自顾自坐到黄世静对面的凳子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自然是你要找的人,黄大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黄世静更加惴惴不安:“你说,我要找什么人?”
明玉道:“找一个皇叔现下还不想杀了的人。”
黄世静神色大变,挥手让仆役出去。亲自掩起了门:“小女侠,你找见了,你找见了——”
明玉道:“我找见了啊,现下就是看你怎样想。是觉得不管这杀了他的罪名谁承担,总归趁着这大好良机先把他杀了;还是觉得此事不能忙中出错,应该再细细谋划一番才是?”
黄世静低下头,沉吟了半晌:“小女侠,你今天是代昆仑派来见我的吗?是那位高明小兄弟要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奚明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谁知道呢?”
黄世静道:“小女侠,你有什么高见?”
奚明玉道:“若是皇帝死于天灾人祸,皇叔便是理所应当继承大统之人。若是皇上死于皇叔的暗杀,那这皇位定然会出现一番动荡。有些明明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也会打着为小皇帝报仇的旗号,和皇叔过不去。满朝文武,也会对皇叔颇有成见。便是那史书之上,也得把皇叔写成谋朝篡位之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黄世静沉吟道:“此是一说。”
明玉抿了一口茶:“黄大人觉得此是一说,这是因为您觉得如果今日不动手,改日动手更加难了。除了皇叔派系的人,还有谁会下手谋害天子呢?便是谋害天子的是个无关之人,到头来天下人也只会算在皇叔的名下。若是如此,今日杀了他和改日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了?”
黄世静默然不语,定定看着奚明玉。
奚明玉道:“但你却没想到,有一个法子,可以把皇帝杀了,却让皇叔不沾上一点嫌疑。”
黄世静哑着嗓子道:“是什么法子?”
奚明玉道:“那必然是借助这一道禁武令了。”
“陛下,您,您觉得那位奚小姐怎样?”
小皇帝沉吟道:“她人很好啊,我很喜欢。”
齐公公也抬起头来:“陛下喜欢那位奚小姐?”
小皇帝道:“是啊,我心中把她当做很好的朋友。”
袁朗道:“陛下,把她当做朋友?”
小皇帝道:“和她还有营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由自在,心中没有什么烦恼的地方。”
齐公公叹了一口气:“宫中没有和皇上同龄的孩子,皇上许是想要有个玩伴了。”
袁朗心道:“原来陛下还没有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是我多虑了。”
小皇帝对齐公公发道:“宫里的孩子,和宫外的孩子,那是全然不一样的。”他抬起头,惊喜道:“奚小姐!她一个人回来了!”
袁朗慌忙站起身,仔细瞧着奚明玉的脸色。见她不动声色的样子,既不像是欢喜,也不像是难过,心中大是惊奇:“这女孩子城府很深啊,遇事不惊,我也难以从她脸上看出事情成了没有。”
却在这时,小皇帝快步跑出,向着奚明玉走去。袁朗一愣,连忙跟上。
小皇帝叫道:“奚小姐!你没事!”
奚明玉道:“湟中令衷心护主,将他的兵符印信也给我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袁朗忙从她手上接过来,见两块兵符接在一起,严丝合缝,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皇帝道:“我们这就去湟中令府上。”
袁朗道:“不可,臣担心这是湟中令设下的诱饵。依臣所见,最好带着兵符印信直接前往兵营,请湟中军队护送陛下回朝。湟中令,等到回朝之后,再加以嘉奖,也不迟啊。”
小皇帝道:“湟中令一片赤诚,我却因为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不肯去他的府上,哪里像是一个皇帝了?这样畏手畏脚,还不如被人害死。”
袁朗慌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
齐公公道:“陛下息怒啊!”
小皇帝道:“我没生气,你们快起来。”
明玉道:“我打赌湟中令没有欺骗我,你信不信?”
袁朗白了她一眼,心道:“我信不信?这又有什么关紧!皇上的性命岂是我们能够打赌的?”但心中知道皇帝喜欢这个女孩子,却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道:“既然皇上坚持,我们便去湟中令府上瞧瞧吧。”
小皇帝道:“这便对了。”当先走着。袁朗心惊胆战,慌忙跟在后面。按照奚明玉的指引,穿街入巷,直到了黄世静的府宅门前。
大门吱呀呀打开,一个瘦小的文人走出门,见了几人,猛地一惊,跪地道:“湟中知府黄世静,参见陛下。”
小皇帝正要抬手说上几句话,袁朗便急火火道:“我们快些进去,门口说话不安全。”
进了府门,袁朗于黄世静向着正堂走去。奚明玉瞧着袁朗站着的位置,正在伸手可以制住黄世静,回手可以保护小皇帝的位置。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没有想要跟上的意思,返身向着后院的客房走去。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不知道谁了多久,再醒过来,屋中已经点起了蜡烛。她看了一眼坐在蜡烛前面的袁朗,用手梳理着头发,缓缓坐起了身:“袁朗先生,你找我什么事情?”
袁朗道:“你不是随便便会把人当做一个朋友的人。你当真把陛下当做朋友?还是有什么计较在这中间。”
明玉起身坐在了袁朗对面的椅子上:“我想见阿曼。”
袁朗道:“阿曼夫人?你见她做什么?”
明玉看着他一脸的警惕神色,漫不经心道:“阿曼说要收我做徒弟,我想了想,反正我也不吃亏,便找她问问看。”
袁朗仔细一想,阿曼却是有说过想要孔长安的小弟子做徒弟的话:“阿曼夫人杀了你的师父,是不是?”
明玉道:“是啊。”
“你想杀她?”
“我又打不过她。”
“若是能打过她,你便要杀了她是不是?”
“若是我有一天能够打过她,那定然是因为她亲手传授了我武功。”
袁朗站起身:“你要弑师!”
明玉淡淡道:“我还没有拜师呢。至于我拜师之后想要做什么,这就不管你什么事情了。那是,我和阿曼的事情。”
袁朗一脸青色,正在愠怒和犹豫之间。明玉缓缓坐下,用手指节敲打着桌面。过了一会儿,袁朗道:“她在京城。”
明玉道:“哦。”
“我放出消息来,她会来找你的。”
“哦。”
袁朗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而去。
明玉饶有兴味地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沉下,心中有了计较:“你听了很久了,还不进来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随即窗子打开,一个青衣少年坐在窗沿上看着奚明玉。
明玉的眼神划过他的脖子和肩膀:“你是个男的?”
少年道:“我是个男子,你好失望吗?世上少了一个美女,多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作为一个好生美丽的姑娘,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所以你白天的时候,不说话,那是因为我一听见你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女人了。”
那少年笑了笑:“呵呵,哪又如何?”
明玉道:“擅使暗器,擅制机关,你是燕子楼当代楼主,‘千机童子’花楼主了,是不是?”
花千裁道:“是啊,小姐见多识广,居然认识花某人。那小姐也知道,花某人是来做什么事情的了?”
奚明玉道:“花楼主要暗杀陛下,看中了明玉的身份,想要杀了明玉,再扮演做明玉的模样,趁机杀了陛下,是不是?最好还能撇清嫌疑,说明这乃是昆仑派所做所为。”
花千裁道:“错了,为了杀了皇帝,我可能扮作旁的什么人,但是杀了皇帝之后,我是定然要说出燕子楼的大名的。杀人不留名,杀人有什么意思了?”
明玉道:“花楼主好气魄啊!”
花千裁道:“小姐你也是很了不起啊。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是这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