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76年到15世纪,被称为中世纪。这是西方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千年,但也是人们对自身的存在进行反省和深思的一千年,没有这一千年的沉寂与挣扎,就没有破茧而出、化蛹为蝶的文艺复兴。这一千年,经历了基督教诞生,基督教被封锁、镇压,基督教被定为国教等历程——这是以宗教为主题的一千年。在这一千年中,人们放弃了自己的存在,否定了自己的价值,在神的庇佑下,反思自己的生命,人们在用极强的形式感来确认信仰的存在,来表达自己的虔诚,因此,在这一千年的作品中,看不到“人”的痕迹,而只看到人对“神”诚惶诚恐的敬畏。
(第一节) 初期基督教美术(公元2世纪-5世纪)
罗马帝国的后期,人们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滑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在军人统治下,整个国家穷兵黩武,生产凋敝,政权频繁更迭,53年之间,居然更换了30个皇帝,而这些皇帝大都死于政变谋杀。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和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使得人民生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人类的自相残杀,令人惶恐不安,看不到明天与希望。公元初年,一线微光射进了人们无边的噩梦——灾难深重的希伯来人,为了给自己苦难而颠沛的人生找到一个彼岸的安慰,创立了基督教。
据《圣经》记载,公元前6年,在犹太伯利恒城的一个马厩里,未婚的少女玛利亚生下了一个男孩,后来,他成了基督教的创始人耶稣,玛利亚也因此成了圣母。基督三十岁开始以上帝之子的身份在巴勒斯坦地区的贫苦人中间传道,三年后被控违反犹太宗教而被捕,并被判处钉死在十字架上,三日后复活,第四十日的时候升入天堂。
这就是基督教的诞生,它由犹太人创造,是因为这个民族一直在流离与苦难中痛苦地挣扎,人们无法解释这种无望的生活,看不到生命的意义。于是,他们创造了上帝,创造了一个可以期待的遥远的彼岸世界。在那些饱受磨难的穷苦人当中,它无疑是对贫苦而无望的人生的一种告慰。然而,它的出现,引起了罗马统治者的极度恐慌,他们不遗余力地对基督教进行大肆的镇压,这就令本已在苦难中生活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因此,基督教艺术在诞生之初,带有很强烈的如履薄冰的局促感。
为了躲避镇压,早期基督教徒常常采取地下活动,他们利用罗马人在住宅地下挖掘的“地下茔窟”举行秘密的宗教仪式。在罗马统治者的严密搜索下,教义的传达不得不用非常隐晦的方式来进行。他们在墙壁上画上具有象征意味的、符号式的图画,以暗示某种含义,如用鱼来表示耶稣,用孔雀来表示永恒,用葡萄表示天国,用牧羊人表示上帝对人的仁爱之心,等等。
此阶段的基督教美术承担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功能,就是向教徒宣传教义,因此,它对审美的要求很基本,对造型和色彩的追求并不看重,只要能够让虔诚的信徒感受到上帝的慈悲和威力,就足够了。另外,由于采光条件较差,这些绘画的色彩往往比较鲜明,而这些色彩的表现,又不是现实主义的。色彩,在基督教早期绘画中同样被赋予了象征的意义,比如,在圣康斯坦察教堂的镶嵌画中,圣彼得的皮肤就被处理成青色,以象征天空,象征天国的灵魂。
人们说,中世纪美术的最大贡献是在建筑方面,但在早期基督教艺术当中,这一成就却并不明显——直到4世纪末,罗马皇帝宣布了基督教的合法化,教徒们的活动,才由地下转为了地上。由于经济的匮乏,基督教徒无力建造新的宗教建筑,因此他们便将罗马供市民集会用的公会堂加以改造,在一端加上祭坛,再画上一些宗教题材的壁画,以此来作为自己的教堂。这种公会堂叫作“巴雪利卡”,因此这种由公会堂沿袭下来的教堂样式也被称为“巴雪利卡式”教堂,这种风格为以后的西方基督教堂样式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其典型代表就是圣玛利亚教堂。
(第二节) 拜占庭美术(公元5世纪-15世纪)
公元4世纪,罗马分裂为东西两个帝国。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的东罗马帝国一直延续到15世纪,也称拜占庭帝国。
拜占庭地处东西方的交界,因此,它的文化中也融合了东方和西方的特点。拜占庭帝国的基督教文化,是政教合一的,皇帝既是政治领袖,又是宗教领袖,既代表世俗的权力,又象征神的意志。宗教于是在这一时期,成了人们生活中的重要内容,此期间的艺术作品的形式经高度提炼和简化之后,体现为严格的程式化,这种不变的程式显示出一种稳固的、永恒的精神。
为了维护统一的中央集权,拜占庭的君主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包括神像必须在天神与君主之间取得统一,教会不能利用神像来过分渲染自己的权力,而其他宗教的神像也在这次反偶像运动中被一并砸烂、销毁,这就造成在整个中世纪,雕塑艺术始终处于一个相对尴尬的地位。
拜占庭式建筑,主要沿袭的是罗马风格,并吸收了东方阿拉伯、伊斯兰的艺术风格。这一时期的代表建筑为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它宽敞高大、气势宏伟,中间巨大的圆顶稳定地搁在四个拱形的门上,给人以坚实、厚重的感觉。人们赞誉这座教堂为“东方与西方的交会,历史与未来的融合。”15世纪,拜占庭陷落以后,土耳其人改造了圣索菲亚教堂,在教堂外的四角加了四根尖顶的柱子,改成了清真寺。
在拜占庭艺术中,镶嵌画是一种重要的形式,它是以玻璃为主要材料镶嵌成画面,用来装饰教堂内部。这种艺术手段,源于两河流域,它灿烂的色彩和强烈的装饰效果,往往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查士丁尼皇帝及其随从》和《希奥多拉皇后与女官》是其中的代表作品。这两幅画长达7米,占据了教堂正厅的东西两面墙壁,作品用平面的装饰手法进行处理,并饰以漂亮的外框,像两块挂毯。画面遵循的是“等高律”的原则,无论是皇帝还是侍从,都占据着同样的空间,没有像埃及壁画那样,通过人物比例的大小来显示地位的尊卑。画面中人物垂直站立,姿态僵直,面无表情,呈现出一种静止的效果,“人”变成了组成图案的符号。画面的全部魅力,都来自于色彩的配合及材料闪烁中散发的光泽。
总之,拜占庭美术,不是大众的美术,而是一种不仅为教会服务,而且为皇帝服务的贵族美术,它以高贵、豪华的样式来强调的,是神性而不是人性,其间的美术具有重色彩而轻造型、重装饰而轻现实的特色。
(第三节) 蛮族艺术(公元5世纪-11世纪)
公元5世纪,来自东方、北方的日尔曼人、汪达尔人等游牧部族征服了西罗马。
由于他们在文化、经济、生产力发展等各个方面,都仍处于非常落后的阶段,因此被称为“蛮族”。
蛮族对欧洲大陆的统治,为欧洲大陆带来了新鲜的营养,其中最重要的贡献,当属他们的手工艺品。蛮族人在工艺美术领域的艺术天分,体现在他们对于高贵材料的理解、驾驭和巧妙运用之上。在蛮族人留下的艺术遗产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特殊的艺术视角——他们用提炼、熔铸的金、银、铜、锡等金属制作出工艺精美的武器、器皿、首饰等,显示出高超的抽象和装饰能力。他们回避写实,而擅长使用流畅、连续的抽象图案。此外,他们还从波斯、努里斯坦及中国的手工艺品中汲取养分,学会了嵌银丝、嵌螺钿等技艺,在此基础上,他们利用名贵宝石进行镶嵌,并以此创造了风格华丽的工艺品。其中最典型的当属藏在蒙萨教堂的《黄金抄本》,它通体以有浮雕图案的金箔制成,中央雕有基督受难像,四角和边缘由四使徒和圣经故事的画面构成,最外一圈是镶满各色宝石的几何图案,一共有188颗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