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的流逝,人类在艰辛的跋涉中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阶级社会。在这一段时间里,人们的生活资料有所盈余,生产的发展又呼唤着更多的劳动力,因此,战争中的俘虏不再被杀死,而变成了奴隶。于是,在许多着名的大河流域,诞生了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奴隶制国家。它们是——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古巴比伦、印度河流域的古印度和黄河流域的古中国。这些国度的文化开启了人类文明新的一页,迎来了人类新文明的曙光。
在这段历史时期,人类与自然的矛盾,渐渐隐没到了后景,以一种潜在的形式继续着,而粉墨登场的新矛盾,则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因此,这个时期的美术作品,不再像原始艺术一样,蒸腾着奔放、自由的生命力,而是流露出明显的社会生活的痕迹。
(第一节) 古代两河流域的美术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位于波斯湾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是埃及人对它的称谓,意思是“两河之间的土地”。
这一地区,上游贫瘠,民风粗野、残暴;下游富饶、肥沃,物产丰富,经济繁荣。正是这种悬殊和地处交通要津的特殊地理位置,造成了这里常年征战的局面。然而,这种频繁的征战,却在另一方面,促进了各种不同文化间的交流、渗透与融合,形成了这一地区特有的艺术风貌。
西亚地区的艺术,根据历史的分期,可分为以下四个时期:
苏美尔-阿卡德时期(公元前3500年-前2000年);
巴比伦时期(公元前1900年-前1600年);
亚述时期(公元前1000年-前612年);
新巴比伦时期(公元前612年-前539年)。
一、苏美尔-阿卡德美术
苏美尔人是两河流域地区最古老的居民之一。苏美尔文化属于从新石器时代向初期奴隶制社会过渡时期的文化。在这一时期,宗教成为社会生活中的主要内容,艺术作品也因此带有较浓重的宗教意味。
这一时期的雕刻艺术相当发达。苏美尔人的雕刻表现出一种带有宗教氛围的虔诚的内在精神,而对于人物的外在形态、人物动作、人体结构却不甚关注,更多的精力都倾注到对于人物头部的表达上。
在特勒阿斯布尔神庙的地窟里,人们发掘出13尊苏美尔人的雕像,它们较为完整地代表了当时雕刻艺术的特征。这些雕像的身体呈圆柱形,双手捧于胸前,姿态虔诚,面部表情沉静、安详,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天真、纯朴、专注、澄澈的神情。
同苏美尔人的雕刻相比,阿卡德人的雕塑作品具有着相当强的写实性。在尼尼微出土的萨尔贡一世的雕像,是阿卡德雕刻的代表作品。这尊雕像线条顿挫、健朗,卷发披肩,胡须长垂,长脸鹫鼻,流露出一派粗犷、骠悍的气概,将这个曾自命为“世界四方之王”的君王刻画得极有特点,而这一造型特征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成为了一种固定的程式。
在阿卡德雕刻艺术中,还有一件作品值得一提,那就是创作于公元前2500年的《纳拉姆辛王纪念碑》。这座纪念碑是为了庆祝纳拉姆辛王战胜卢鲁比部落而雕刻的。作品的背景是一个森林茂密的山地,纳拉姆辛王站在他的军队的上方,依斯特女神之星照耀着他。他头戴象征神威的头冠,手拿一只碗,脚下踩着敌人的尸体,其他敌人纷纷跪在地上求饶。作品显示出一种胜利者豪迈的气概。从形式上看,这件浮雕作品,对人物的刻画,采用的“双肩平伸”的正面律原则,它体现出西亚美术受埃及美术的影响。
苏美尔美术在绘画中的成就,主要体现在一个发现于乌尔城的漆板中,通常,人们称之为“乌尔人的军旗”。这块漆板发掘于一个大约4000年前的古墓中,它宽约46厘米,两面都涂有沥青,在沥青上用贝壳、闪绿岩和粉红色的石灰石镶嵌出一个从战争到凯旋的全部过程。木板分为两面,正面描述的是征战的情形:画面自上而下分隔出带状的三排画面,第一排是马拉着战车冲向敌军的场面,第二排是步兵在进行搜索,第三排是得胜的将士将俘虏押送到国王面前,国王站立在画面中央,享受着自己的胜利。木板的背面,描述的是国王为凯旋的将士设宴庆功的情景,画面从上到下的内容分别是劳动、贡献牛羊、宴饮的场面。
这幅“军旗”真实地再现了苏美尔人的生活,人物造型同早期雕塑作品的风格相一致,整个画面具有装饰性,色彩对比强烈,四周饰有菱形的连续花纹,很像一幅挂毯。这种装饰风格也显示出了苏美尔人在工艺美术方面的天赋。
谈到工艺美术,我们不能不说,苏美尔人创造的工艺美术品,是东方美术的精华,他们为后世留下了大量的精美工艺品,像黄金器皿、武器、头盔、匕首、乐器等。在这些工艺品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应当是现在珍藏在法国卢浮宫内的陶钵。这个陶钵,用极其洗练的笔法刻画了狐狸、羚羊和鹳鸟的图案,这些图案高度几何化,显示了苏美尔人罕见的抽象能力。
二、巴比伦美术
巴比伦美术目前留存下来的作品并不多,其中最着名的当属《汉谟拉比法典柱》。这是一个由黑色玄武岩雕刻的柱子,它的建成,标志着巴比伦王国的鼎盛时期——汉谟拉比王时代的辉煌。柱身上雕满了汉谟拉比王颁布的法典内容,为楔形文字,柱头用浮雕的方式装饰着太阳神将法典授予汉谟拉比王的情景,表示了王权神授的象征意义。画面中太阳神高大雄伟,正襟危坐,将象征无上权威的神杖交付给汉谟拉比王。浮雕中,人物躯体的表现同古埃及浮雕和绘画异曲同工,头部呈侧面,胸部呈正面,下肢呈侧面。但是,对于人物眼睛的刻画,巴比伦艺术家较之埃及艺术家更为写实。画面中笼罩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
三、亚述美术
一千年之后,几番江山易主、王权更替,在大约公元前1000年的时候,两河流域的主宰变成了亚述人。
亚述人以狩猎、游牧为生,骁勇善战,崇尚武力,性格骠悍、奔放。由于他们常年生活在狩猎与征战之中,出生入死都是瞬间的事情,所以,他们只重今日,不重来世,不关注灵寝,而是穷奢极欲地修建豪华的宫殿,他们的艺术只为现世服务,表现出很强的现实性。
萨尔贡二世的宫殿就是最好的佐证。这座宫殿修建在一个高18米、边长300米的土台上,宫殿由300多个内院,200多个房间组成,修造的过程历时7年。雄踞在宫殿门口的《人首五腿飞牛》雕像,成为两河流域艺术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是一尊有着牛的躯体、鹰的翅膀、人的头颅的神兽,它的形象显示了人们对于一个优秀武士的完美概括——他应当具有牛的雄健、鹰的速度和人的智慧。为了使这尊雕像更具有视觉上的完美效果,人们在它的腹部增加了一条腿,把它刻画成一只五条腿的神兽,这样,观赏者无论是在神兽的任何一个角度观察它,看到的都将是它四条腿的形象。这样的处理方式,显示出创作者天真而卓越的想像力。
亚述人对自己东征西讨创造的丰功伟业十分自豪,因此他们会把自己征战的功绩用艺术的形式予以体现。在萨尔贡二世的宫殿中,有大量的用于装饰墙面的石板浮雕。每幅浮雕都高达2~3米,用画面记载着亚述人波澜壮阔的历史。这些画面的内容包括:军事讨伐、重大事件、宫廷生活等,是美术史上最长的历史浮雕场面。这些作品,风格写实,准确再现了战争、狩猎等惊心动魄的场面,通过外形上激烈的动势,烘托出情绪上内在的张力。这些惨烈的情景,显示出亚述人对于自己胜利的自豪,但也体现出残酷的战争给人类心灵留下的深刻烙印,以及战争、杀戮对生命的异化。
在这些浮雕中,最为着名的,当属《猎狮图》。这幅作品,以波澜壮阔的场面,记录了一场残忍的人兽之战。在这场激烈的搏杀中,虽然亚述人不遗余力地反复描述着狮子被射杀时的痛苦情状,用动物的强悍反衬出人的威力,但他们并没有用胜利者的眼光,去俯视自己的对手,炫耀和欣赏自己的胜利,而是以一种凝重的态度,为它们谱写了一曲悲歌,体现出对这些坚持到最后的失败者的一种敬意。《猎狮图》中,有两个局部值得一提,一个是《垂死的母狮》,一个是《受伤的雄狮》。《垂死的母狮》中,一只健壮、凶猛的母狮,身中数箭,后肢已经瘫痪,仍旧挣扎着站立在那里,发出凄厉的嘶吼,画面中弥漫着“困兽犹斗”的悲剧氛围。《受伤的雄狮》是另一个重要的局部——一只百兽之王的雄狮,垂着头,浑身鲜血淋漓,雄风难再,如同英雄迟暮,如同夕阳即将沉没前的刹那,沉重、不甘而无奈。
四、新巴比伦美术
新巴比伦美术的典范是那座带有神秘的梦幻色彩的巴比伦城,它曾是古代世界最伟大的城池。该城呈正方形,绵延11英里,幼发拉底河从城中贯穿而过。城的外围,包裹着两道城墙,城墙上修建有塔楼,每一座城门的命名依据的都是巴比伦的神,其中最重要的门叫做“伊斯塔尔”门。它前后有两道门,四座望楼,大门的外墙上覆盖着彩色的琉璃砖,既防水,又美观,形成一个独特的画面:海蓝色的背景上,用黄色、褐色、黑色等琉璃砖镶嵌成狮子、公牛和神兽的形象,色彩鲜明,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
新巴比伦美术的特点是庞大、豪华,富有装饰性,却没有了亚述美术那种激动人心的生命力。
(第二节)古代埃及美术
希罗多德说“埃及是尼罗河赐予的礼物”,足见得尼罗河水对埃及文化的滋养。
尼罗河定期的泛滥冲毁了埃及人的良田和家园,但洪水过后,留下了肥沃的冲积平原,易于人们播种、收获。这种祸福之间的更替,决定了埃及人特殊的生活方式,更决定了他们的人生观,因此,他们看到了轮回,看到了永恒。
古代埃及是一个等级制度相当严格、超稳定的奴隶制国家。为了维持严格的社会秩序,统治者通过国家机器和宗教制度主宰着人们的生活,“玛特”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所谓“玛特”,意思是真理、真谛。它告诉人们,现实中的社会秩序是上天赐予的,是亘古不变的。这就决定了古代埃及美术的一个显着的特点:明确的秩序。
埃及是一个生活方式和生活秩序都非常稳定的国度,这种稳定融入到艺术中,就呈现出埃及美术的另一个特点——稳定的形式。这种程式化的倾向,使埃及美术一直被一种严格的理想化的装饰风格所左右着。埃及艺术家们在创作中并不追求视觉的真实性,而是关注这种形式所显示的精神力量。
古代埃及艺术的第三个特征,是它理想化的艺术手法。在埃及人看来,艺术的任务并不是表现特定环境下事物真实的样子,而是表现它“理应如此”的样子。在埃及的绘画中,透视基本上是被忽略的,并非埃及的艺术家不懂得透视的原理,而是他们认为不需要在绘画中表现透视,因为绘画的任务不是模仿一种真实的环境,而是表现一种永恒的理想和秩序,他们用上下分行的办法来表示空间的远近;用连续排列的办法来表示时间的流淌。在古埃及的绘画中,人们看不到艺术家个人情感的流露。艺术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表现那些亘古不变的秩序和原则。
在讨论古代埃及美术的时候,通常会按时间的顺序,将其划分为古王国时期、中王国时期和新王国时期。
一、古王国时期(公元前2680年-前2260年)
埃及古王国时期的美术成就,主要体现在金字塔建筑和雕刻中。
或许是看到了现世生活中有着太多无法超越的苦难,或许是面对死亡,人们感到如此无能为力,所以,埃及人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超越死亡、超越现实的方式——把对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对来世的期待之中。埃及人对死亡的理解方式无疑是独特的。
古埃及人是一个笃信宗教和多神崇拜的民族,他们认为日升月沉、风、雨、雷、电等一切自然现象,都是神迹,就连树木花草、飞禽走兽都具有着超越人类的神异力量。这些自然力和自然中的存在被神化之后,古埃及人创造了一系列的神——日月之神、水火之神、天地之神。在这些众多的神明当中,有一个主神,叫做奥西利斯,传说他曾经被敌人杀死,后来被妻子和儿子施以法术,获得了重生。这个传说,显示了古埃及人对死亡的理解——他们认为死亡并不意味着生命的彻底终结,而是生命存在的另一种形式,生和死之间存在着一种辩证与轮回。而奥西利斯在古埃及的神话中,执掌死亡、阴司,同时也执掌着给植物带来苏生的洪水。奥西利斯的命运和职责,暗合、抑或说是象征了古埃及人对生命的理解方式——他们认为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人死后,生命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那个生命的世界,就是陵墓。因此,古埃及人会不遗余力地去营造陵墓——这个人死之后的家园。他们把生前的住宅只看作旅舍,而把坟墓看作永久的“住宅”。他们用大量名贵的香料和复杂的工序,将人的遗体制成木乃伊,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肉体只要还存在,人的灵魂就不会无家可归。
这个供奉着人的躯体,用无数殉葬品重现墓主生前生活的“住宅”,就是举世闻名的金字塔。金字塔最初的形象不是今天这样的四边方锥体,而是一个用石头垒成的梯形平台,被称为“马斯塔巴”。后来,随着人们对于陵墓寄予的更高的崇敬和期望,平台的高度在不断加高,直至古王国的盛期,才被固定成这个我们所熟知的形象。几千年的风雨冲刷着它们,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它们巍然屹立,它的建造,曾经被用来象征着那些“居住”其间的法老们不朽的灵魂和无上的权威,而时至今日,真正不朽的,却是它所体现的古代埃及的伟大文明和古埃及人伟大的创造力。今天,当我们站在金字塔脚下的时候,会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但也会体验到它对于人精神的提升,令人震惊的不是这个穿越了几千年岁月的庞然大物,而是创造了这些奇迹的人类的伟大精神。
吉萨金字塔群是金字塔最重要的代表,胡夫金字塔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它塔高146.6米,其基座四边各长233米,正对着东、西、南、北四方。它由230万块2.5吨重的巨石垒成,石缝间没有任何粘合物,却严丝合缝。
金字塔的形状,完全是人的智慧创造出来的,仅仅是这个完全由人力蕴育出来的形象,已经足以说明当时古埃及人非凡的创造力。埃及人渴望永生,所以他们修建陵墓——石头是永恒的,木乃伊是永存的,但真正使它们永恒的,却是人不死的精神。
胡夫金字塔的旁边,伫立着另一个古埃及人创造的旷世奇迹——狮身人面像。这个高达7米的巨型石雕,据说就是按照墓主哈夫拉王生前的样貌塑造的,在伊斯兰教入侵埃及的时候,它的面部遭到了破坏,而这个现在已经残缺、模糊的面容,却使得这尊雕像更显示出一种朦胧的神秘色彩。
狮身人面像斯芬克司象征着“天地两界的荷露斯大神”,是赐予大地生命的太阳的化身,而它特有的人兽同体的形象,又似乎暗示着古埃及人对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