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相处半年之久,各处得当。古凡住一个屋,布丁住一个屋。平常时日,古凡外出上班,布丁则待在家中收拾家务。她偶尔也会去批发市场,弄点便宜的衣服,来六合庄、樵版村、饶村各处去吆喝着卖。
古凡回帆城一个月,便找到了工作。其实,他找工作的时候并不知情,就稀里糊涂进了厂子。招他进厂子的人正是儿时的伙伴、今日的隔膜米圆。米圆刚到一家玻璃厂做人事,赶上缺人手,就跑到人才市场去招人。深秋已过,马上就要入冬。老板清闲,做工的更清闲。虽然都盼着挣钱,可是冬天一来,马上就要大雪封路,什么工作再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所以,此时的人才市场,莫说有人候着等人招,即便是人挨着人排着队等,也不见得有老板过来招人。所以说,这个时候找工作是相当难找的。正因为做工的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都赶了好天气早早赶回老家去了。古凡这个时候出来做工,本是没什么希望的,却有幸碰到了米圆。
那天,天气正寒。大街上的人都围着围巾,身上穿着厚厚的大衣。古凡也是如此,身穿一身厚厚的毛衣,外加厚重的外套。下身着了双层棉料运动裤,贴身一腿的秋裤,脚底下穿着加层厚运动鞋。这段日子,是古凡有史以来最得意、最幸福的日子。因为这段时间,布丁对他格外的关照,生怕古凡在外面受风吹、挨天冻。布丁本来有意给古凡置办像样的大衣,却被古凡拒绝了。古凡说:“像我这样,汗水里刨食的人,哪天回来不是浑身臭烘烘的。大衣这东西穿在我身上,那还不糟蹋了。”。古凡极力的拒绝布丁,因此,布丁也只好随了古凡的意。
古凡一副某工作的样子,在人才市场附近转来转去。他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还有街边不畏寒风的一两个摆摊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正在这时,米圆开着小车,来到人才市场这里打了个停,正好隔着车窗户瞧见了古凡。于是,米圆就打发司机把厂里的名片递给了古凡,让古凡隔天跟着名片上的地址去厂里报到。
米圆有好些年不曾见过古凡,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一直恨着古凡爸爸的那一脚。古丐那一脚,把米圆踹的到现在还直不起脖子来。米圆只要一挺脖子,就能想起古丐的那一脚。但是,碍于古凡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心下便生出关照之意。再加上,往日幼时的童趣,米圆觉得更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
古凡在玻璃厂工作了半年之久,开春的时候终于和米圆碰上了面。古凡:“米圆,你怎么也在这个厂子里做工!”。米圆:“是啊,我的职位是做人事的!你能进到这个厂子里,就是我让司机给你递的名片。要不是我通过,你能在这里拿着每个月2100的固定高工资么!”。临了,米圆好好的在古凡面前炫耀了一番,这让古凡心里很不舒服。本来古凡就对米圆有着极大的恨意,对于同母异父留在他心里的伤痛,古凡有些咬牙切齿。古凡原本可以当着米二狗的面,去和郭巧啼相认;但是,他为了保全米圆的圆满家庭,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一直有意避开这道迈步过去的槛。彼时,米圆竟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说出一些盛气凌人的话,古凡心中早已有翻脸不认人的冲动。古凡终于还是默认了自个的立场,不敢把伤疤揭露出来。
就在米圆和古凡碰面的第二天,古凡便离开了玻璃厂再也不去上班了。古凡在家窝着火,三个星期没有缓过劲。若非布丁对他细心照顾,古凡恐怕要伤心半年之久。心境稍好之后,古凡再度踏上了人才市场找工作的漫漫长路。在人才市场转悠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他碰到了前来帆城谋生路的古少杰。古少杰自从办了那件祸事之后,第二天就买票来到了帆城。在没进大学之前,古少杰曾经在帆城的西城一带摆过地摊;而今再度来到帆城,古少杰有些心灰意冷,就流落到这个小人才市场里找工作。他在人才市场这里连续晃悠了一个星期,正准备第二天重操旧业,去帆城西城摆地摊。当天下午便和古凡碰上了面,俩人一碰面之后,喜笑颜开。古凡便邀请古少杰去布丁家中,打算和古少杰谋划谋划日后的出路。
不曾想,古少杰一看到布丁,就想起了被他强行污过得曲靖。因为布丁不仅在长相与身材上,与曲靖有几分相似,就连谈吐气质也像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当天晚上,古凡与古少杰喝的酩酊大醉。古凡酒量不行,古少杰久经这样的酒场,勉强有些不省人事。当天晚上他们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所以就胡乱的睡倒在客厅里了。晕头转向之际,布丁睡倒在古少杰和古凡当中位置,一只手搭在古少杰身上,一只脚搭在古凡身上。半夜时分,古少杰最先醒过来,他挣扎起身之际,触到了布丁的素胸。一时间,他色心大起,居然把布丁给上了,临完事的时候,布丁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布丁醒来感觉有人正骑在她身上,而凭着第六感,布丁觉出这人并非古凡。当时,布丁心里痛苦难当。但是,碍于古少杰是古凡的朋友,她只好隐忍着不敢发作。古少杰污布丁的时候,古凡尚在睡梦中。
第二天,天没亮,古少杰隐着心里的亏心事不辞而别。古凡醒后,看到布丁脸上挂着泪痕,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布丁心里痛苦,却难以将昨晚的事说给古凡知道。古凡发现古少杰不辞而别,虽然心中责怪古少杰,但也并未真心怪他。
日子一久,布丁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布丁便知道那件事再也无法继续瞒下去了,只好向古凡吐露了实情。古凡听后非但没有责备古少杰的不是,反而有些开心。古凡:“这样的好事,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把古少杰留下了!”。布丁听到古凡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极不痛快:“留什么留,你朋友办出这样的事。你不责怪他倒也罢了,可没必要这么高兴吧!”。古凡:“古少杰和我从小玩到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以后要是跟了他,指定能享福。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我帮你把他找回来。你也好有个归宿不是?”。
自从听了古凡说了这话之后,布丁就一个月对他爱答不理的。一年里,古凡一边做散工,一边照顾布丁。古凡:“妹妹,你要好好听哥的话,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到了日子,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一边给你打听古少杰的下落,到时候我领着你跟他的孩子去老家找他的父母,一定能把你和古少杰的婚事说成。”。
布丁怀着孩子的那段日子,古凡格外忙碌;但是他心里一点也不敢大意,尽量少出门。在家里,布丁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包在了古凡的身上。临到布丁快生产的日子,古凡便提前五六天把布丁送进了医院。终于,熬了一年之久,布丁在医院里顺利把孩子给生了下来。古凡看着生出来的小东西,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古少杰并没有在跟前,但是以古凡对古少杰的判断;他断定古少杰肯定会负起这个责任的,所以,古凡心中一直很坦然。
布丁坐月子期间,六合庄一带正张罗着拆迁的事情。正要挨家挨户去落实,布丁虽然有身份证,但是却不是户主。这事便卡在当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布丁:“古凡哥,要不我们回你们老家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还没去过你家里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古凡原来就有带着布丁去老家找古少杰的打算,听布丁这么一说,正合了他的心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天晚上,他们就制定了去无米村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古凡早早的起了床。他去布丁房里叫她起床,布丁开了房门之后,低头耷脑,一副没有生机的模样。布丁等古凡进屋后,一把就把古凡抱住,开始呜呜大哭起来。古凡:“布丁,你哭什么?”。古凡一问她,布丁哭的更加厉害了。布丁:“呜呜呜,我睡觉的时候睡得太死,小孩从床上掉下来摔死了!”。古凡:“怎么会这样?”。布丁:“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呜呜呜呜!”。布丁哭的更厉害了。古凡:“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孩子就地挖坑埋掉!”。古凡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情形让他想起当年埋葬弟弟古都时的场景。一想到这里,古凡心中酸痛难忍,也止不住哭出声来。
两人整整一天都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孩子的事情,最后还是按照古凡说的,在院子里挖个坑埋掉了。埋掉之后,布丁开始有些担心。布丁:“这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要拆迁了,到时候别人肯定会发现的。我看咱们还是把他,埋在帆城北面的石头堆或者密林里吧!”。古凡一想,觉着布丁说的没错。于是,他们俩就趁着晚上,把孩子埋进了密林深处。
孩子处理掉之后,古凡和布丁就坐了返回无米村的火车。一路上两个人相互默默无语,布丁在火车上一直依偎着古凡。火车上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或者夫妻呢。临到下火车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古凡叫布丁妹妹。
一番周折,布丁跟着古凡到了无米村。古凡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奶奶、爷爷上坟。第二件事就是给埋在院子里的古都,烧了点纸钱。彼时,古凡的家中已然不能住人了。里面灰尘落得厚厚一层,各处都有破损。唯有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依稀带着往日的葱葱绿绿。古凡瞅着院子里的老压水井,对布丁说:“布丁你知道吗,当初我的弟弟居然告诉我,说我们家这井会动。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想想,我真的有些明白我弟弟的意思了!”。布丁:“这事,在你给我讲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没告诉你!”。
两人在无米村待了两天,正赶上村里要过七夕。两天里,古凡把无米村大街小巷以前玩过的地方,介绍给布丁知道,并领着她四处去看他曾经生活过得土地。古凡还领着布丁去了亚八围场的观音庙、龙王庙、如来庙,并且一起给观音菩萨、东海龙王、如来佛祖磕了头。
临到七夕当天,古凡领着布丁去王八湖钓王八。两人运气相当好,坐过去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相继一人钓了一只王八。布丁:“你不是说你们这儿的月老庙挺灵验的么,我想上去把荷包系上去!”。于是,古凡就一个人待在象牙山脚下,等着布丁。布丁把荷包系完之后,就满心欢喜的下了山。之后,两人便去了吉利谷小学。古凡对布丁说着从前在吉利谷小学的事,不时还会引得布丁捧腹大笑。彼时的吉利谷小学,已然有了五个级段。从幼儿园到五年级,教室蔚然,师资齐全。古凡居然还碰到了当初教他语文的铁兰心。铁兰心看到古凡后,都有些认不得了。若非古凡上前打招呼,铁兰心几乎记不得古凡是谁了。当古凡提起那年冬天,去铁兰心家请古铜军给古都看病的事,铁兰心才有了些印象。铁兰心看到一旁的布丁问道:“这个就是你老婆吧!长得真漂亮!”。一番寒暄之后,便各奔东西而去。
七夕过后的第二天,古少杰居然找到了古凡。原来古少杰自从污了布丁之后,心里就开始对布丁念念不忘。但是他心里又怀着愧疚,所以不敢再见布丁的面。古凡带着布丁回无米村的当天,古少杰就从大门缝里看到了。而后的一些天里,古少杰一直远远的跟着古凡和布丁。在布丁去月老庙系荷包的时候,古少杰就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远远瞧着。待到古凡和布丁走的远了,古少杰就去月老庙前查看布丁的荷包。确定好位置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古少杰便赶过来把布丁的荷包拆了。荷包里面写了古凡和布丁的生辰八字,而且还写了要对古凡说的话。
古少杰当时就着急忙慌的去找古凡,这时古凡正跟布丁打算着启程去大城市的路线。古少杰:“古凡,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古凡原本以为古少杰不在无米村,此时一见到他,心里稍微有点吃惊。要是古少杰的孩子还活着的话,古凡肯定要领着布丁去古少杰家里,拜见古少杰的父母。孩子殁掉之后,古凡便没了这个打算。所以,古少杰在不在家,都已经没所谓了。
古凡:“古少杰,你那天不辞而别,你可知道我有多生气。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吗?”一旁的布丁听着古凡的话,眼瞅着古凡要把孩子的事说出来,就赶紧掐了古凡一把。古凡有些意会,便不再提孩子的事。古少杰:“我那天不辞而别,的确事出有因。”。古凡:“好了,这事都过去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说你有件事,让我知道,是什么事啊?”。古少杰:“这个荷包给你,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好了,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布丁往前一瞅,发现那荷包正是昨天亲自挂在月老庙上的那个。布丁一看之下,有些脸红,心里暗自庆幸:看来月老真的很灵验啊!古凡打开荷包一看,他便明白了布丁的心意。布丁:“里面是谁的生辰八字啊!是我的么?”。
两年之后,在帆城的赏山小区,2000号小区房里,新搬进了一对夫妻。一年之后,这对夫妻生了一个儿子,时隔一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出来。这对夫妻男的叫古凡,女的叫布丁。
2016年5月13日,晚间;《劳城》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