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王拽着苏丽,把她往我和南漳的身边用力推了一把。
“滚开,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地理王冷酷地叫嚣。
“你说什么?”苏丽浑身颤抖着问。
地理王没有吭声。
“你说什么?”苏丽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依不饶地问。
“你快滚开,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这个疯子。”
地理王用手指比划了一个细小的动作给我和南漳,但还未等我读懂它的含义的时候,我听到南漳失声尖叫:“别跳……”
我看到苏丽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舍身岩上高高地跃了起来,张开它那双隐形的翅膀,向崖下飞去。
“苏丽……”我惨叫一声,伸出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地想拉住她,与此同时,我也读懂了地理王的手势,他故意把苏丽推过来,要我和南漳拉住她。但一切都晚了,苏丽的反应速度超过了我和南漳。她抢在我们之前,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显然,苏丽没有听懂地理王话里的含义,地理王在想办法救她,故意辱骂她与她撇清关系,但已经爱得痴迷的苏丽理解错了。生性敏感卑微却敢爱敢恨的苏丽让自己的身体高高地飞起来,以此极致的方式来追求和表达她对爱的承诺。
没了爱,人活着干嘛呢?
地理王木偶一样站在悬崖边上。望着崖下的风景,那里此刻有苏丽美丽身影的点缀。
“苏丽,你真傻,我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你,但我被你的爱感动了。今天,我要追随你而去,我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们能真心相爱。”地理王自言自语。
我和南漳互望着,却没有力气让自己走动一步,去伸手抓住地理王。我俩像两个泥塑一样站在那儿,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地理王冲我们笑了笑,笑容显出少许的灿烂与憧憬。他身子幽雅地向后一仰,也跌落山崖之下。
爱情到这份儿上,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这意味着,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肯定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祝福你们。苏丽,王长佳。
我听见摧资派指挥长有条不紊地命令他的四个手下绕到山崖下去寻找尸体。
我和南漳跌坐在舍身岩边,无力起来。崖下一团紫色的雾霭升了起来,弥漫在我们的四周。苏丽在跳下去的一瞬间的影像,在我眼前依然没有散去,仿佛会永远定格在那儿,这样,苏丽在我眼里面,就还活着。
摧资派指挥长指着我们说:“喂,你们起来,跟我走。”
我不解地望着他。这个恶人,是个空心人,他从来就没有过良心。
指挥长把目光投向南漳,我看到了他眼里布满的邪恶。
“我要把她带回去调查。”他指着南漳没有表情地说了一句。
我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举起拳头。但摧资派指挥长的动作反应比我要利落得多,他抢先一拳把我打倒在地。
天旋地转,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两只步枪指着我的脑袋。他们说:“不许动。再动我开枪了。”
我晃着脑袋说:“打啊,有种就打死我!”
我说:“你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老子跟你拼了。”
我说:“南漳,你快走,能走多远你就走多远。”
……
南漳把书包高高地举起来,跟他们说:“你们给我住手,都别动,我这里面有炸药,想同归于尽的话,尽管来。”
他们被南漳的举动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渴望活着,这是每个正常人的本能。他们宁愿相信南漳的话是真的,也不愿意拿生命冒险。
我却想死,我真希望南漳的书包里面装的全是炸弹,那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引爆它,跟这帮恶人同归于尽。
“刘红旗,是你害死了苏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南漳举着书包,走到我跟前踢了踢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的我。她发现我还能动弹,还活着,这才放下点儿心。南漳在和我告别:“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记住,刘红旗,你自己救赎犯下的罪恶,否则,一辈子你良心都不会安宁。”
我躺在地上,无力地叫着:“南漳,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南漳不屑地冲我冷笑,跟着像只轻盈的小鹿,从我和摧资派指挥长身边跳过,瞬间消失在远处丛林的深处,再也找不到了。
山顶的喧嚣在这个时候突然安静下来,我听到了时光流逝的声音。摧资派指挥长看我的样子估计我不会死去,于是招呼他的手下离去。
七天后,我从医院里出来,回家静养。
我不清楚自己在山上昏迷了多久,反正醒来时是在医院里。妹妹偷偷说,是一个附近山上采药的老人发现的我。
南漳依然没有消息,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有一会儿,躺在病床上,我在怀疑南漳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过。会不会是我大脑里面臆想的一个人?如果有,她怎么就这样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苏丽和地理王的尸体在山下没有找到。摧资派后来动用了大批人力和物力,上上下下搜索了个遍,最终还是没能发现。没有尸体的死亡不叫死亡,只能算失踪,只能算悬而未结的疑案。
我妹妹说外边流传着苏丽和地理王根本就没有死的说法,说他们一起漂泊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
甚至有人说在黑暗的夜里碰到过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相互依偎着,在午夜里无人街头上甜蜜流浪。
我相信这是那些心存善念的人们美好的愿望。
有天晚上从睡梦中惊醒,我推了推守在床边熟睡着的妹妹。她困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我小声跟她说:“妹,我告诉你苏丽和地理王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我妹半梦半醒地问。
“他们两个化成蝴蝶,飞走了。”
“真的?”妹妹问。
“真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