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平儿交好的这位同窗,也算是个宦官家庭,只不过其父只是个六品的小京官,占的也不过是个清闲的清水位置,家境说来不太好。家里人口也简单,不是大家族。这一家人日子过得很和美,和陈家有相似之处,两人渐渐的走到一起了,成了好朋友。
时间一长,你来我家一次,我去你家一次,总会有遇上家里亲人的。这不,大郎就与他妹子遇见过几次。那姑娘虽然十五岁了,但却也因为和平儿一样,身份比较尴尬,不上不下的,并不太好找人家。家里人也不想委屈了她,一来二去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还没找到人家。
好在这几年,姑娘家出嫁的年纪比以前要稍微年长一两岁了。十七八岁嫁人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人会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不然,家里都要急死了,说不定就随便找户人把女儿嫁出去了。
估计他哥哥也是瞧中了平儿,有意的引见。平儿算是见过人家的家长了,这户人对平儿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这话人家也不好明说,只等着他高中了,去提亲呢。向来没有女家向男家提亲的,所以平儿也是想着自己高中了,办婚事也体面些。这事儿,算是两家有了默契。
“说起来也不错啊。反正过完年,我会和你们一起上京的,正好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事情。如果合适,就把婚事定下来。年底成亲。”大郎说。如果两家真的合适,平儿自己又喜欢,他还是乐意成全他们的。
“那姑娘十六,还是十七了?”辛湖问。
“足岁数十六了,虚岁十七了。”平儿答,他和人家妹妹虽然没有私下相授,但很明显因为他对那姑娘满意,那姑娘也看中了他,所以姑娘家这两年并没有相看人家。
“所以说,如果我们看不中人家,人家姑娘不就是被你浪费了青春吗?”辛湖嘀咕道。
十七岁的姑娘了,可不能再拖多久了。她觉得平儿这事办得不太妥当,如果大郎真的查出什么不对之处,肯定不可能让他和那姑娘成亲了。但是这样拖了人家两年,虽然没有明说,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了,如果不能成亲,这姑娘再找人家,可不容易了。
这话令平儿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他完全没有想过,他与这姑娘的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大宝大大咧咧的说:“那又怎样,又没有订亲,又不是退亲,怎么叫浪费了青春。如果真的有问题,咱家也不能娶进来啊。”
阿毛瞄了平儿几眼,见他脸色都变白了,知道平儿心里还是很满意那姑娘的,虽然平儿不在他和大宝面前说这种事情,但他心思向来细腻,其实早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的。因此,他早就暗中通过自己的同窗等人,不动声色的打听过。所以,他觉得这门亲还蛮合适的。至少他没有发现那家人有很明显的不妥当,不然,他早就想办法制止了。
因为阿毛也明白,陈家的身份其实也蛮尴尬的,辛湖声名在外,又能赚银子,但是偏偏大郎没官职,就是个白身。你要说陈家没权势地位吧,也不尽然,大郎又在帮燕王办事,辛湖还是个乡君。但说陈家有权势吧,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连个当官的都没有。
还有一点就是,阿毛心里很清楚,虽然他和大宝两人可以算是独立成一户了,但其实很多人依旧把他们和平儿,大郎算成一家人的。其实就算他与大宝真的独自过日子了,也不能就把他们与大郎等人一起生活过的十多年抹掉。他们之间永远都有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况且,他们依旧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根本就没有分开过日子。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大宝,平儿,大郎等人都没有过要分开的念头,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都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就是因为阿毛看到了这些事情,所以这两三年来,他成长得很快,没有辛湖与大郎的贴身照顾,很多事情要他们自己去解决了。他们三兄弟在京里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很好过,这就跟没有家长在身边的小孩子一样,不得不迅速的成长起来,想办法去解决一些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他心最细,考虑得最周全,所以不知不觉得帮大宝和平儿解决了些隐患。他俩根本就不知道。平儿一来太忙,功课占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还剩下的时间又要管理家务与点心铺子等,而且他很显然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把一些担子全部挑在自己肩上了,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反而没有阿毛看得清楚。
阿毛看了大郎和辛湖几眼,又看了看平儿,正要说几句。
大郎却先开口,他说:“阿毛,大宝你们俩记住了。你们二哥明年高中之后,会马上成亲再外放。以后就你们俩人在京城了。所以你们可记得了,千万不要象他一样,与哪家的姑娘有过多的接触。就算真的有心宜之人,也一定要先告诉我们,我们去打听清楚对方的家世与人品再作打算。”
辛湖和大郎也都看见了平儿的变化,知道他心里早就把那姑娘当自己妻子看待了。两人无形的暗叹了一句,这就是家里无长辈的难处了。说来,他们俩也有责任。现在他们就只希望,这姑娘家世人品都不错了。
平儿的事情,给他们提了个醒。不能再让大宝和阿毛出这种事情了,搞个不好,就会被人借题发挥的。
“是,我们知道了。”大宝和阿毛连忙答应了。
辛湖其实还是相信平儿和那姑娘是两情相悦,同时,她也希望三个弟弟都能找到自己喜欢并且喜欢他们的妻子。但是,这年头的婚姻不单单是两个年青人的事情,所谓结亲,是结两家之好。所有的婚姻都会牵涉到两个家族。
偏偏陈家现在处境十分尴尬,真是经不得半点折腾了。别看他们在凉平,在幸福村过得挺自在的,但其实在京里的话,他们也十分小心,一向都是关着门过日子。现在最怕的是,有些人借助于亲事,还达到渗透到燕王身边,就麻烦大了。
可是,他们自己认识的可靠的人家,却太少了,完全没有挑选的余地。再加上,他们久不在京城,也无从下手去打听结交一些好人家的姑娘。凉平那地方就不谈了,幸福村也好芦苇村也罢,更不可能有合适的人家。
平儿惨白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了。辛湖心中不忍,劝道:“如果那姑娘家世人品都不错,这门亲也结得。你也别太担心了,等我们去打听打听再说。”
“就是,这会儿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先去歇着,办了正事,开年,我会陪你们回京城的。你只管安心温书,这事我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大郎也劝道。
“知道了。”平儿低着头,难过的说。
阿毛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终是不忍,说:“大哥大姐,这事儿,我知道一些情况。二哥,你也别难过了。那家人,我暗中找几个同窗探过口风,还让人去打听过了。没听过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辛湖和大郎都惊讶的看着他,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连平儿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紧,没人知道。哪里想到,阿毛都知道这事情。
大宝看看众人,不解的问:“阿毛,你居然知道,我都不晓得。”
“就你,眼里除了吃,还有什么?”阿毛嘲笑道。也就这个家伙了,一整天乐哈哈的,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也不知道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性子的人,如果顺利的话,这一生会过得很舒服。如果不顺利的话,就麻烦大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平儿,你看看,这事连阿毛都能知道,你说你那些同窗们,会有几个人不知道。亏得你以为自己做得不错。”大郎反转过头来,又教训了平儿一顿。
平儿这回心里更加不好受了,真是五味杂陈,又怕对方是故意设的坑让他自己往里跳的,又怕人家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再复一想,又觉得与那兄妹两相处十分愉快。甚至他还幻想过,成亲之后,他们也会相亲相爱。岳父家人口也简单,也舅兄又交好,肯定日子会过得很舒坦的。现在,他完全不敢这么想了。而且一想到,自己连阿毛都不如,就越发愧疚了。
“好了,平儿。听阿毛的话,那姑娘还不错的,你干嘛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啊。”辛湖连忙制止了他,生怕他胡思乱想出岔子。
“就是啊,那家人人口蛮简单的,也没什么后台与助力,不过那家人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也是很不容易了。瞧上我们家,很显然是看中了我们家银子多,兄弟多,有助力。”阿毛一针见血的说。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几乎是告诉大家,那姑娘家虽然是有心算计,但也算得上是良配了。反正他们家明显是有求于陈家,不会做出对陈家不利的事情来。
过了半晌,大郎才笑眯眯的说:“呵呵,阿毛,真是没想到啊。你倒是兄弟中最心细,最有成算的人。以后大宝就交给你了。”
“什么叫我就交给他了。”大宝叫道。
阿毛这家伙,自打辛湖和大郎走后,事事都要管着自己,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虽然他都听话阿毛的话,但是有时候也还会有反感的情绪。更何况两个年纪相当,偏偏自己事事要他提醒,受他的管。大宝心里也不是会没有想反抗的时候的,只不过他向来随和,不太喜欢与人为难。不然,阿毛还不一定管得住他呢。
“就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不管着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大郎说。
只要平儿高中,大宝和阿毛的身份会跟着上升,而且他们本身的身份还比平儿高,所以盯上他们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不过,这两人都还有长辈亲人在。大宝有亲舅舅,阿毛有亲养父,虽然这两人没怎么管过他们,但婚姻大事上,一定不会含糊的。
“行了,行了。该去歇了。我都困了。平儿,别乱想。”辛湖打了个哈欠,赶大家去休息。
回房间后,大郎说:“平儿这事,就算很顺利,我们也得在京城给他成亲,再外放去地方上。所以,我们肯定得在京里生活一段时间了。把他的事情都办妥当。就算他这一科考不好,也得先成亲了。”
辛湖想了想,也明白,一家人先在京里生活一段时间是最好的选择。有他俩两坐镇,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自然会歇了气。况且平儿的婚事,也确实该办了。最关键的是,如果不让她先了解对方的人品,再亲眼见一见那姑娘,她还真不敢随便就给平儿娶进来。
盲婚哑嫁的事情,她不赞成,可是自己选的人也不一定就合适。这年头,一桩亲事结的不好,影响的可不止夫妻双方,对双方的家族都是极大的打击啊。她可不想因为娶的媳妇儿,影响了兄弟们的感情。
“阿湖,开春我们都会回京,我得去看着他们,你和半夏跟我们一起走,又嫌太急,并且天气冷路上不好走。要不,我们几个先走,你们后头等天气好了,再慢慢过来。”大郎说,他想到半夏还这么小,又觉得带着半岁大的娃娃长途跋涉,不太好。
“好。是该回去一趟,平儿成亲这种事,我总得回去操办的。等三四月了,我和半夏再起程。路上慢慢走,应当没事的。”辛湖说。
“好,就这样说定了。正好你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我也得提前给何大人和大宝的舅舅写封信了,让他们也帮着留意一下,为他们俩挑选妻室。这次我们可得先动手了,以前只觉得他们年纪还小,其实现在一看,都成年了。”大郎感叹道。
“是啊。大家都长大了呢,等他们都成亲了,再各自生几个孩子,我们这一家子可就是好大一家人,那可热闹了。”辛湖笑道。
这话总算说得大郎高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