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谢大嫂自己也忍不住了,在家里关了一两个月了,都快把闷死了。精神一好起来,她就开始到张家窜门子。
张婶婶看着她圆润了些的脸,笑道:“现在好多了吧?吃得多吗?”
“还成,怀这个娃儿可折腾了。比怀阿土时还难受。”谢大嫂不好意思的说。
“有人怀相就是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有的人还得一直躺着,有的人还天天呕吐,直到生的那一天呢。”张婶婶安慰道。她算是怀相好的女人,但怀着孩子也比不得平时。
“不过最近味口好很多了,饭量也大了些。我婆婆巴不得我多吃点,就怕孩子长得不壮实。”谢大嫂说。
天天谢老夫人都恨不是直接往她肚子里倒饭菜。虽说是些粗食淡饭,但因为多了蛋,鱼也没断过,偶尔也还能吃到些新鲜的兔子肉或者野鸭子肉,只要顿顿吃得饱,营养其实也不会太差。所以见到她肯吃了,谢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婶婶正在缝和一双鞋底子,这是给大郎做的,一直没多少时间,就拖到现在了。弄好了,还得让辛湖拿去纳,纳完之后才能上好鞋面,所以起码也得六七天,大郎才能有新鞋子穿。他脚上的那双鞋子,已经不成样子了,勉强还穿着。其实不止他,平儿大宝和阿毛,都要新鞋子了。可惜,实在赶不过来。
谢大嫂看了看,说:“拿一只给我吧。”
“那可不行,你老实的呆着吧。”张婶婶说。
这个活儿比较费力气,哪里能让她动手,况且有些大户人家还有讲究,怀着身子的人是不能做针线活的。反正她是没这个讲究的,不过怀小石头的时候,她也没做过针线活,因为不需要她做。但怀小初八时,她在芦苇村也做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帮辛湖做的。
谢大嫂只好放下来,无聊的说:“什么活也不干,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一头猪了。天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没事干,就多出来走动走动,大家一起说说话,时间就好过了。”张婶婶笑道。
汪氏能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也不用干。也是因为婆婆对她好,要是遇上难搞的婆婆,别说天天要晨昏定省,还得侍候婆婆穿衣吃饭呢,时不时的要跟着婆婆身边侍候,哪里有休息的时间。
如果是再折腾点的婆婆,又或者是不喜欢这个媳妇,能生生把媳妇作践的流产,病倒。好在这里是乡下,也没什么讲究,谢老夫人对媳妇也好。
当年她怀小石头时,婆婆表面上说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休养等等的话。但她也没真正的什么也不做,婆婆都还话里话外的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搞得她烦不胜烦。也幸亏她身体好,怀相又好,再加上婆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不敢真的太折腾,总算是没出什么事情。
可现在看看谢老夫人,她就觉得自己以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虽然现在汪氏吃得不好,但大家都过着这样的日子,谢老夫人还能把家里最好的饭菜留给汪氏,什么活儿也不用她干,确实是汪氏的福气呢。
“恩。”谢大嫂应了一声,去逗弄小初八玩。
小初八半岁多了,还坐不太稳,半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个小竹碗,啃来啃去,磨着牙。玩得还很带劲的,小孩子没什么玩具,张婶婶就直接拿他吃米糊的小竹碗给他玩。
谢大嫂故意抢过他的小竹碗,装成往自己嘴里送的模样,小初八立马扭动几下,很快就爬到谢大嫂身边来了,伸手去抢她手里的小碗,嘴里还依依呀呀的不知道说的些什么,逗得谢大嫂直乐呵。
小初八也不哭也不闹,但却契而不舍的伸手却抢自己的碗。
张婶婶只顾忙着手中的活儿,也不管他,谢大嫂笑道:“小初八还蛮有耐心的啊。抢了这么半天,还不放弃。”
“那是,如果碗里有吃的,他还更抢得带劲呢。每次都要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的,给他看过了,才能把碗拿走。”张婶婶头也不抬的说,说着说着,心里却有些难受。
孩子如果吃食足够多,也不就如此了。这小家伙很护食,皆是因为,他也知道饿。因为奶水不足,小初八很小就开始喝米汤了,稍大一点就开始吃米糊,有蛋的时候就给他加个蛋羹,有肉的时候,就给他喝点肉汤,大多数时候,他就只能光吃点米糊糊了。不过,他长得还不算差,虽然比不上那营养好的孩子胖,但身体一向健康。
“哎,也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谢大嫂抚着肚子,说。
“管它男孩女孩的,你头胎已经生了个男孩,怕什么?况且你婆婆也不象是那种嫌弃儿媳妇生女儿的人啊。”张婶婶劝道。
“不怕你说,婆婆虽然很好,但心里却也是盼望我多生几个男孩的。就是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你看我夫君,没个兄弟扶持,要不然谢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谢大嫂叹道。在芦苇村过的日子,实在是太穷的,谢家人虽然能过,但打心里还是希望谢家能从振家门的。
“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着胎才是正事。”张婶婶劝道。
她自然明白谢家人不可能永远呆在芦苇村。就是她自己,也没想让儿子们一直就当个最底层的农夫,只是现在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是,就算这一胎是个女儿,我也喜欢。”谢大嫂说。
反正自己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生,她也就不在意男孩子女孩子了。只不过看着张婶婶生了两个男孩子,而陈家也是好几个男孩子,有些眼热罢了。
谢姝儿和辛湖跑过来,打断了她们说话。
张婶婶接过衣服,笑道:“其实也不错,就是小了点。”
谢大嫂也跟着点头。
谢姝儿把辛湖的话又说了一遍,弄得她俩人都笑起来了。张婶婶说:“阿湖真是的,什么东西都想着要节省。不过,这种小衣服确实也省了布料。”
“这一点儿我也赞同。可是阿湖还小,穿着这样的小衣服是可以,但象我们就不行了。还是得规规矩矩的穿衣打扮,否则就被别人说风骚,不要脸。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要是坏了名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谢大嫂严肃的说。
她说的这些话也是为辛湖好。辛湖出生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又没什么乡里邻居的,再加上没有母亲或者其他的女性长辈,甚至男性长辈来教导,很多基本的习俗礼仪都搞不懂。现在还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等到真有个什么事了,再来说就晚了。所以今天这些话,她说的格外严肃,就是希望辛湖知道,有些事是底线,不能触及。
谢大嫂一想到辛湖有些方面,完全不懂,她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啊,想要把辛湖教导出来,可不容易。因为辛湖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甚至十分聪明,可不比一般的孩子,但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是容易出事也越是难教。可是,这样的孩子,就越发不能让她埋没了。她知道,有些课程该开始给辛湖上了。
谢姝儿和张婶婶都点头,表示认可谢大嫂的话。
“那晚上睡觉穿也不行吗?”辛湖苦着脸,问。
“偷偷在家里穿,没多大问题。就是怕外人看到。等你到十二三岁,就真不能再穿了。”谢大嫂说。
别说女人贴身穿的里衣了,甚至一条手帕子,都有可能被有人之心弄出一团风雨来。所以,她并不赞同,辛湖长大后还穿这样的衣服睡觉。因为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防着别人,只能从源头上断掉。
再说了,世族大家的女人家的贴身之物,洗晒都得有专门的地方由专人管理,生怕被别人看到了,传出风言风雨。如果看到这与众不同的里衣,岂不是更加容易给他人把柄吗?
见辛湖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张婶婶笑笑,说:“不过阿湖弄的背心,给小孩子们穿还是蛮不错的啊。”
实际上现在也有背心,只不过说法不同,款式也有些差别,但实际作用一个样。
只是辛湖的这个背心更加简单,不过是前后两块布,胳膊的地方开的口子更加低,无袖无领,挖了个能套头进去的圆洞而已,不用系带子也不用系扣子。为了能直接从头套进去,实际上也很宽松,因为布没有弹性,不做大一些,套不进来。
辛湖无力的看着她们,再一次对古代产生了反感。本来这段时间,她已经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了,而且对大郎,大宝,阿毛他们已经产生了亲情了。但现在谢大嫂这翻话,却让她受到打击了。不过,幸好大家生活在这个地方,人口也不多,条条框框还没来制约到辛湖多少。
张婶婶的话引起了谢大嫂的共鸣,两人很是热情的去研究背心,说是要给小石头,阿土他们都做两件,大夏天时候穿。小男孩子,又在乡下,穿这种露肉的小衣服很常见。
“哎,张婶婶,谢大嫂你们也帮大郎平儿,大宝,阿毛做两件呗。”辛湖厚着脸皮说。四口人的衣服,要是指望她来做,都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那是当然,难道还能指望你啊。”张婶婶笑道。
做这种小衣服,需要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也可以做的粗糙些,不讲究细致了,再说了也就粗布,也不可能还要绣花,滚边什么的。裁好了,辛湖一样也能缝。
最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孩子们都得到了两套与辛湖类似的小衣服。只不过无论是裤衩,还是背心,都比辛湖设计的要宽大一些。但宽大一些也有宽大一些的好处,小孩子们活动量大,太贴身就不舒服了。
虽然是粗布,但这个布并没有粗糙的磨皮肤的地步,除了上初八这样的小婴儿不能穿,其他孩子基本上能穿,而且因为做的宽大,实际上穿起来还不错。衣服一做好,辛湖就给几个小的换上了,让他们晚上穿着睡觉。等到再热一点儿,就可以直接白天晚上都穿了。
虽然不太好,但也是新衣服,平儿和大宝阿毛都非常喜欢,还你看着我的,我看着你的,互相比来比去的,搞得辛湖暗笑不已。果然,小孩子还是喜欢新衣服的。
只不过,大郎的这两套衣服,总究还是让他当睡衣穿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在小孩子之列了,不好意思穿出来。其实下地干活时,大家还不是会不自觉的把衣袖裤腿卷起来啊。那时候胳膊与小腿也会露在外面。不过,张婶婶,谢姝儿谢大嫂是不会这么做的。也就是说年青姑娘小媳妇们,不能露一点点出来,年纪大的,或者男性却无所谓了。
至此,辛湖改造衣服的信心全面崩塌,从此再也不提设计新样式的衣服了。她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的穿大家都穿的衣服吧。不过,说实话,现在他们穿的衣服都不是样式繁复的,极简便的衣服。上衣除了对襟就是大襟,这两种她都无所谓,现代也一样有。
天冷是穿的夹衣,袄,大袄之类的衣服,样式都很简单,总得说来,上衣也就那么几样,就象眼下她穿的褂子也不过是比现代人的衣服更宽大一些,更长一些而已,所以上衣她基本能接受。如果说有一点不好,就是扣子,因为这个时代用的都是布扣子,系起来肯定比不上现代的金属与朔胶的,但时间长了,她已经习惯了。
她最不喜欢的阔腿直裆大长裤子,也因为她的改造而失败,不过裤头那个抽绳的设计,大家还是很满意的,保留下来了。总算不用天天系那么大一根腰带了,那宽大的裤头也改小的一截,辛湖多少有些安慰。这点小小的改动,其实外人也看不到,反正因为穿着更方便了,大家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