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暗黑无光,身后手腕粗绳松松垮垮的系着。
温凉有了意识之后,呆愣片刻——这是被绑架了?
只是——她随便转动几下手腕挣脱了绳索,哪个绑匪会如此大意?
待眼睛适应黑暗,她环顾四周,隐约觉得眼前房间摆设有些熟悉,她想起失去意识之前林优的那张脸,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摸索着朝身后角落挪去,墙角之下,果然有几道熟悉的刮痕。
——竟然把她关在这里。
——竟然把她关在孤儿院废弃的仓库里。
她轻呵一声,手指不断摩挲着那几道刮痕,想起在很久之前,在这个仓库被弃之前,她时常被王凤巧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丢到这里不闻不问,甚至不允许其他人靠近。
她永远忘不了,王凤巧居高临下,眼底透出的浓浓鄙夷,像看蝼蚁一般的轻蔑眼神。
不想也罢。
突然一声细笑从四周灌入耳朵,那声音时轻时重,时有时无,直击人心底。
温凉默默听了一阵,无声笑了笑,她若无其事的回到座椅,给自己重新系上粗绳,闭眼养神。
没多久,那声音嘎然而止,随后“哗啦”一声,仓库大门被打开,寂静房间里,有人信步而来。
“我们又见面了。”
唐家落打了响指,仓库立刻亮如白昼。“小家伙,睁眼看着我。”
温凉无动于衷。
“嘿,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他轻笑,在离温凉两步的距离停下,“看着我!”
温凉幽幽睁眼,唐家落的脸只离自己几寸近。
她眨眨眼,“你有黑头诶。”
唐家落尴尬的咳嗽一声,直起腰摸摸自己的鼻子,嫌弃道,“这什么破地方。”
温凉也不理会,刚刚给自己系粗绳系的紧,胳膊有些发麻。于是她一边利落的给自己解开绳索,一边慢条斯理的问他,“你大费周章的把我拐到这,有事求我?”
唐家落似笑非笑,“果真是个聪明人儿。”
顾以昭赶到仓库的时候只剩下温凉一人。
她躺在墙角之下,无声无息。
“温凉?”
顾以昭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立刻飞奔到她身边,伸手要去探她的鼻息。
“还喘着气儿呢。”
温凉一把推开他,亮起犀利的眸子。
顾以昭在心底狠狠松一口气,“喘着气你装死做什么?”他狠狠剜她一眼,把她从地上拉起,“脏死了都。”
“我正想事情被你一搅合,得,全白想了。”她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惹的顾以昭连退几步。
“走吧。”温凉气定神闲,一步一步走出仓库大门。
“三。”
“二。”
“一。”
顾以昭在温凉身后默数,果然不出三秒,还未走出大门的温凉又一次无力的向后仰去。
顾以昭牢牢接住,双手横抱。
仓库密不透风,三伏天气如高温桑拿一般,让人喘不过气。他一进来就发现温凉脸色苍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却一直硬撑着不肯示弱。
她还不肯信任他。
是他来迟了。
顾以昭苦笑。
回到荒岛。
他忽略周南隐隐的抵触,忽略苏瑾难看的脸色,忽略萧宸八卦的眼神,忽略其他人的不可思议,他径直抱着温凉上了三楼。
南溪一直在房间内焦急的等待着,听到温凉不见的消息整个大脑直接当机。好不容易等到顾以昭回来看到他怀里的温凉毫无生气的样子感觉心脏被用力的揪住。
“阿凉怎么样了?”
“有些脱水,我叫了朋友来给她注射点滴。”顾以昭把温凉轻轻放在沙发上,“去把我的毛巾拿过来。”
“好。”南溪幽魂一般飘去飘回。
顾以昭半跪,轻轻擦拭温凉的脸,脸上红晕还未散去。他突然嗅了嗅鼻子,南溪还是穿着他出门前的那套衣服,嫌恶的道,“你们两个都臭死了,还不快去洗?”
“哦”,南溪后知后觉,“阿凉怎么办?”随后他警惕的看着顾以昭,“你不会想给她洗澡吧?我跟你说,我不同意!阿凉也不会同意的!”
顾以昭懒得解释,他掏出电话,“让苏瑾过来给阿凉换一身衣服,不,算了。”他双眼一沉,“让江彤过来。”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温凉醒过来之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记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还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有淡淡橙香,似有若无。
梦里有顾以昭,他蹲在床边,眼神里尽是懊悔之色。
梦里有南溪,他站在床脚,满脸焦虑目光深沉。
梦里有林优,她站在门外,哭哭啼啼连声说着抱歉。
不久,画面变得模糊,如水墨一般飘渺虚无。
最后定格在一个欧式古典风格的房间内,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坐在窗边,抱着一个婴儿轻声哄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和满足。
温凉觉得那妇人看着似乎有些熟悉,尤其是——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闯入画中,他的眼角全是笑意,在妇人额头轻吻之后,才从她手中接过婴儿,满脸慈爱。
是幸福的一家啊。
温凉默默感慨。
再然后她就醒了。
等脑子彻底清醒之后,慢慢回忆这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温凉觉得所有一切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唐家忆,那个陌生女子,林优,金链子,唐家落,还有顾以昭,他们每一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又是什么,让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温凉不停的用力揉着不断叫嚣的太阳穴。
仓库里,唐家落诡异而危险的表情还映在脑海,“我知道,你们上一任院长死之前,是你陪着的,我也知道,她留下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我猜,这个东西只有你知道,而且我猜,你应该还没找到,对吧?”
这应该才是唐家落真正的面目吧。
之前在荒岛滑稽的摸着肚子说饿,温润如玉的唐家二少爷是用来迷惑敌人的。
“我需要它。”他眯着眸子,隐去危险的光芒,“温凉,我必须得到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唐家落要的东西,必须百分之百的落在我手上。”
“醒了?”
顾以昭端着刚煮好的白粥回到卧室,就看到温凉背靠在床头,一副呆愣的样子。
他摸了摸温凉的额头,“没烧了诶。”他坐在床边,所有担心全写在脸上。
“我梦到南溪了。”
半晌,温凉心不在焉的说,她抬眼,望进顾以昭的眼底,“我还梦到你了,梦到了林优,梦到了……”她顿住,梦里幸福的三口之家到底是谁她还没有搞清楚,只是梦醒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对夫妻的面貌。
顾以昭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世界,我一直都在,阿凉,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