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延安
住烦了豪宅阔院,
吃腻了大菜西餐。
黄土地为我这远来的访者,
端上窝头一碗。
红辣椒似的枣园灯焰,
辣得我浑身冒汗。
厚巴掌似的南泥湾铁锨,
得我两眼发酸。
那留着体温的纺车,
从我受潮的思绪中抽线。
那沾着血迹的大刀,
在我打盹的心上呐喊。
宝塔伸出尖锥,
把我的脑瘤刺穿。
延河打开水笔,
书写我思想的白卷。
一切都在眼前,
却感到距离遥远。
延安精神何处寻觅?
半在天上,半在人间。
“富贵病”到处蔓延,
来圣地寻找仙丹。
“窝窝头”使我病去大半,
再不想放下饭碗。
黄河壶口
中国的喉咙,
向人民叮咛――
一路舒适平坦,
不会迸发激情。
生活悠闲宁静,
不会释放潜能。
只有坎坷才会提升志向,
向下做无畏的俯冲;
只有落差才能聚集势能,
向前勇猛地进攻!
而东西方的落差,
使黄河清醒。
在新世纪的跳台上,
一排排黄种人的浪花,
似凌空捕食的雄鹰!
呼啸呐喊,摧枯拉朽,
咬碎绊脚的礁石,
掀翻拦路的帆影。
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浩荡成腾飞的金龙。
呵,惊涛壮胆,
叮咛热梦……
信天游
一把系着红绳的金钥匙,
打开陕北人心上的锁。
许多鸽子般的心事飞出了窝,
去约会久违的云朵。
一股股黄河支流涌出咽喉,
去亲吻遍地的春色。
一朵朵枣园灯焰映亮脸庞,
烤热了大地的魂魄。
只需从五线谱中抽出一条,
就把生活捞出了漩涡;
只要从音符中采撷一个,
就把日子点成了火。
扭秧歌
陕北的腰曾被扭向左边,
僵直疼痛了整整十年。
历史的扳手为它正骨,
好汉有了牢固的支点。
勤劳和希望搭膀勾肩,
跃上古铜色的额头热恋。
笑容和丰收拥抱接吻,
卧在甜蜜的酒窝里下蛋。
红绸、红脸、红云搅成一团,
分不清天上人间。
199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