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膳过后了。刚醒,她就觉得肚子咕咕叫,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菀枝。”
门被轻轻推开,菀枝领着几个粗婢打了水进来。“大小姐睡饱了吧!”
“嗯。”褚姌点一点头,看看窗外的阳光,不由道:“都这么晚了?”
“是啊。”菀枝笑眯眯的说:“厨房早将午膳送了过来。早都凉了。奴婢这就让人去热上。”
“也好。”褚姌起身从床上走下来,问道:“请了郎中过来没有,周娮呢?”
“周娮早就起来了。也瞧过郎中喝过药,已经没有大碍了。”菀枝笑得合不拢嘴:“小姐还是先看看这是什么吧。”
她这么一说,褚姌才发现,身后的几个婢子手里的托盘上,几样东西挺奇怪的。“那些是什么?”
惋惜双颊绯红,眉目里皆是春色:“大小姐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
“拿过来我看看。”褚姌揉了揉眼睛,依次看完。“这些东西精巧耐看,又不是府里常见的。莫非是谁送来的礼品?”
“大小姐果然聪明。”菀枝笑得更甜了:“那您能猜到是谁送来的吗?”
“杜姐姐?”褚姌也没多想,脱口就道。
“自然不是了。”菀枝凑近她耳畔,喜声道:“是吴王殿下。”
“吴王殿下?”褚姌不由得一怔。
“可不么!”菀枝欣喜的不行:“一大早就让吴王府的人亲自送过来了。还说大小姐一看就能明白。老爷和夫人也见着这些物件了。夫人可真是高兴的不行呢。”
褚姌在心里默默的想,这样也好,有了吴王的这份礼物,那母亲就应该能相信她昨晚说的话了。往后周娮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菀枝,把那个小玉瓶给我。”
菀枝连忙拿过来,双手递给她:“小姐,这个玉瓶里面,放的是什么啊?”
“应该是去疤痕的药。”褚姌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清凉的味道。且这味道并不苦涩,细细嗅着,还有点清香的感觉。“等下咱们去给周娮敷药。这个药涂玩了,她肩上的伤疤肯定就看不见了。”
菀枝不大明白:“吴王殿下怎么会送这样的药来?”
“一定是他上次误伤了周娮,心里过意不去吧。”褚姌放下了小玉瓶:“好了,赶紧替我梳妆。”
这个时候,周娮也没闲着。
她在小厨房里把午膳都热了一遍,又让小婢子们端到膳房候着大小姐用膳。
自己则熬了点白粥,夹了几样爽口的小菜,预备等下先给大小姐暖暖胃。
而这个时候,谢颐柔竟然出现在揽月楼小厨房门外。
她侧目,瞟了一眼芙蕖。
芙蕖略点了下头,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
而其余的婢子也都识相的远远退开。
唯独周娮正专心的准备着小菜,丝毫没发现褚夫人正在看她。
“大小姐昨晚睡得晚,这时候没醒恐怕胃已经饿空了。先喝点清粥,配些小菜暖暖胃,再用厨房送来的佳肴,才不会不舒服。等下你们把清粥摆在大小姐手边的位置,方便大小姐享用。”周娮的话说完,没听见有婢子答应,正纳闷,忽然察觉身边没有人影。“来端……”
抬起头,谢颐柔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直直的瞪着她。
“奴婢拜见夫人。”周娮赶紧跪了下去。“奴婢一时没留神,不知夫人驾到,还请恕罪。”
谢颐柔沉冷的表情,没有半点温度。“你听好了,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做好姌儿身边的婢子,还是有什么别的险恶心思,只要我在这褚府一日,你乖乖的做好奴婢的本分,那就有你一口饭吃。倘若你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成为小姐,拿回属于你的身份,那就抱歉了。要一个人凭空消失,本夫人有的是办法。”
“夫人恕罪,奴婢并不敢痴心妄想。大小姐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好好伺候大小姐,绝不敢有别的心思。”周娮谦卑温顺,目光里看不到半点杂质。她低着头,伏跪在谢颐柔面前,怯懦的样子像极了温顺的兔子。
“嘴上说的好听是没有用的。”谢颐柔根本不会相信这贱婢。“我会一直让人盯着你,你最好收敛一些。”
“多谢夫人教诲,奴婢记住了。”周娮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褚夫人会让人将她打死,丢去乱葬岗。也害怕褚夫人会做出比让她死更可怖的事情。她颤抖着,根本不敢抬头,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谢颐柔似乎是看穿了她的胆怯,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你长得也算标致,有你那个狐媚子娘调教了十来年,想必也是深得真传。倘若把你送到烟花柳巷,说不定用不了三年,你就能成为头牌的花魁。那种成日被各种男人轻薄的日子,想来你会很受用。”
“不,夫人,不要,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大小姐,奴婢绝对不敢有别的心思。奴婢一定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绝不敢做出违背夫人心意的事情。”周娮吓得脸色发青,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时候,门外的芙蕖轻咳了一声。
谢颐柔随即明白了什么:“大小姐来了,看看你的表现。”
周娮连忙点头:“是,夫人。”
她咬着牙站起来,低着头勉强自己把所有的恐惧都埋藏到心底。
“母亲怎么过来了?”看芙蕖在小厨房外面站着,褚姌的心就是一沉。她很担心母亲是来刁难周娮的,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知道你还没醒,怕厨房送来的饭菜都凉了。就看看你们揽月楼的小厨房里,都准备了些什么。”谢颐柔一脸的温和,冲她微微勾唇:“昨晚睡得可好?”
这语气这语调,和方才完全判若两人。周娮听着,心里特别的难过。都是爹的女儿,为什么一个如天上的明月一样,被捧在掌心。一个却卑贱的随时可以卖入烟花地。
“谢母亲关心。女儿睡得很好。”褚姌走了进来,瞧周娮在旁边立着,少不得问一句:“母亲这是和你说什么呢?”
“回大小姐的话。”周娮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常:“夫人说大小姐昨晚睡得晚,这时候怕是胃里空了,嘱咐奴婢一定先给大小姐喝一碗清粥暖暖胃。奴婢已经熬好了粥,正在准备小菜。”
“多谢母亲关心。”褚姌笑着揽住了谢颐柔的手:“母亲昨晚也睡得那么晚,现下还要过来为姌儿操心。当真是辛苦呢!只是幼安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谢颐柔舒了口气:“早起也喝了两碗粥,服了药,这时候又睡下了。”
“太好了。”褚姌喜悦而笑:“幼安没事就好。那天可真是把姌儿吓坏了。只是,好好的,他怎么会忽然就病了?”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谢颐柔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那孩子自幼身子就弱些,多亏素日里芙蕖、芍药和几位乳母盯得紧,照顾的细致。才能好好的长到现在。身子也比从前好多了。”
“女儿记得,幼安小时候总生病,每每母亲都是衣不解带的照顾。那时候女儿还会吃醋呢。想着母亲成日里陪弟弟睡,却不来哄我。”褚姌笑着撇一撇嘴。“幸好母亲现在也一样的心疼女儿,不然我可真要吃幼安的醋了。”
谢颐柔噗嗤笑了:“怪不得小时候你总揍他,原来是吃醋啊。”
“哪有。”褚姌亲昵的拉着谢颐柔的手:“母亲既然来了,就陪女儿一块用些午膳吧。女儿也好久没和母亲好好说话了。”
“也好吧。”谢颐柔被她拉着,从小厨房里走了出去。
褚姌忽然道:“母亲等一等,女儿嘱咐她们把您最喜欢的桃花酥也拿一些来。”
谢颐柔并非不知道她是想和周娮说什么,却没有阻拦。
她就是想看看,周娮到底敢不敢背着她乱嚼舌头。
“不管母亲和你说了什么,别忘心里去。”褚姌压低嗓音叮嘱周娮:“你只记得,我和父亲都是真心疼你就好。”
“放心吧小姐,夫人只是吩咐奴婢准备膳食,并不曾有别的话。”周娮温和的笑容,打消了褚姌心底的一些顾虑。
“那就好。”褚姌回以微笑:“母亲爱吃桃花酥,你让别人端一些来。等下你就在这里自己用午膳。”
“是。”周娮点了点头。
褚姌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心想既然母亲不喜欢周娮,那就暂时避免她们相见。以免再什么摩擦。
“走吧,母亲。女儿可真是饿坏了呢。”
看着褚姌心情不错,眉目间都是笑意,谢颐柔打心里舒坦了些许。算那个贱丫头聪明。否则,她总得让她知道厉害。“好,那等下你多吃一点。”
“好!”褚姌高兴的不得了:“母亲要是天天都来陪姌儿用膳,陪姌儿说话,那姌儿很快就能长成大胖子。到时候母亲可不许笑话我。”
“傻丫头。”谢颐柔暖心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是胖是瘦,你都是母亲心中至宝。母亲疼你宠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
“娘对姌儿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