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柱香,天鸾殿的鎏金铜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穿官服的女官双手重叠在腹部前,垂首低眉缓缓径直走向任长央。
“豫王妃,陛下有请。”
“有劳。”一阵清风徐来,吹起三千青丝随风乱舞,象牙白的锦裙也是摆动着。不曾粉装淡抹,那绝美的容颜上有几分苍白,反而觉得是弱风扶柳,惹人怜爱。
进入殿内,八角鼎立在中间,四根白石柱上金龙吐珠盘旋而上,一切摆设都是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右边还有一扇门,分出了内殿和外殿。站在八角鼎旁边,龙椅高高在上,抬头望去。
火红衣袂绣满了璨金色的纹路,金光锦簇的皇冠之上,垂泻着七彩琉璃珠帘,发丝犹如深幽泉水流淌而下。玉色面容上,浓睫投下的阴影犹似宣纸上的淡墨洇染。那一双眼瞳滢滢如水,璨若晨星,仿佛与那流露出来的王者之傲气格格不入。笔挺坐在龙椅之上的身子,衬得多了几分英气勃勃。
这或许就是多年来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经历了风风雨雨,原本该是天真无邪的年龄,却显得是要比那些女子更加的沉稳大气。
玉琳琅和任长央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份。
任长央自知,这个玉琳琅是她唯一一个感觉到心有些异常的女子,又或者自己已经把她当作了敌人。
尖锐如蛇般的双眼居高临下俯视着任长央,将她同样是好好打量了一番,眼中的妒忌和不屑一闪而过,青玉案在旁垂首收拾着已经批完的奏折。“豫王妃微服私存到毕罗来,可真是闲情逸致啊。”不冷不淡的说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玉琳琅是女皇,她的傲然和华贵都是存在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更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肆意妄为。
若是换作其他女子,听到这样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变化的话,心中早已经是慌神起来了。可是任长央依然保持着镇定,只是轻轻低头,淡漠的高雅气质浑然天成,纤细的身姿站在那里不卑不吭,丝毫没有比高坐在龙椅上的玉琳琅低等一节。“若是真的能微服私前来毕罗闲情逸致的欣赏风景,乐恙觉得也是个不错的意见。”
闻言,玉琳琅的脸色有些难看,双眼也是变得阴狠下来,身上所散发的戾气逐渐扩散开来,整个殿内的气氛都是开始变得压抑起来。“听国师说豫王妃这趟来毕罗是为了豫王爷。”
知道自己就根本没有给任长央一个下马威,玉琳琅是不甘心,可目前她也无心再比较什么。她心中念想得都是赫君还的安危,但她听到豫王妃亲自前来借兵,她虽然是很多不甘,可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帮助赫君还的办法。
见到玉琳琅如此开门见山,任长央也不含糊,双手交叠高举平行在前,身子微微倾倒,垂首认真的说,“乐央想要向毕罗借兵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后,玉琳琅登时就惊呼,“十万?”她竟然觉得任长央是不是来开玩笑的。“朕听说缙江和东翟联手有八十万大兵,而豫王爷手中有三十万禁军,豫王妃你要跟朕借兵十万足矣?”
这跟借没借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借出去了,那岂不是也还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玉琳琅心中对任长央的惩成见也是越来越深,更是怀疑赫君还怎么会看上这个女子。
玉琳琅给了她机会再仔细想清楚,却不想任长央依然斩钉截铁的回答,“嗯,只需十万。”
再次听到这话的时候,玉琳琅就有些气结。“豫王妃,借兵大战绝非儿戏。”她的语气开始变得阴沉下来,还带着浓浓轻视的味道。
“乐恙跟陛下保证,这借走的十万大兵到时候还给陛下的时候绝对是完好无损,不损一兵一卒。”
好嚣张的语气。
这一回,玉琳琅认真地看着波澜不惊的任长央,竟然是有些相信她那么自信的话了。“四十万禁军就想对付对方的八十万大军,还不伤及一兵一卒,朕倒是好奇豫王妃可是有什么妙招啊。”
“这派兵打仗不是靠着硬打,那样只会损失惨重,可若是靠着谋略,那或许就不一般了。”任长央的话正好是提醒了玉琳琅一点,他赫君还打仗一向是不靠人数上的压迫感,而是追求谋略计策赢得对方落花流水,那才叫一个漂亮。”想到这里,玉琳琅就有些伤神了。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喜欢了赫君还那么多年,竟然忘记了赫君还的能力和头脑。
可显然眼前这个女人是非常了解的,并且她也是足够相信赫君还的实力。
当玉琳琅一想到这个女人日日夜夜跟赫君还在一起,她的心中就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甚至对这个女人已经开始了杀心。
但是玉琳琅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她不想让赫君还讨厌她。
深呼吸一口气,眉梢轻微挑起,眼中的肃杀之色一闪而过,隐忍而握紧的拳头也是瞬间松开,脑中闪过一计,嘴角扬起的笑意也是越发的浓郁。“豫王妃,你也是知道的,倘若朕借兵给你,那么就是昭告天下毕罗与赤邡之间的友好关系,也将是与缙江和东翟为敌。如此平白无故借给你兵,是不是有些听起来不妥的地方?”
一直垂眉的任长央并不惊讶,反而是淡然面对,她早就料想到玉琳琅会做什么事情,不可能因为赫君还而单纯地借兵。“陛下想要什么条件?只要是乐恙力所能及,自然会办到。”
“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朕只是觉得和豫王妃挺投缘的,想要豫王妃屈尊降贵地留在毕罗留在朕的身边当三个月的女侍如何?”
哪知任长央毫不犹豫就是点头应下,“好。”
看着任长央答应的那么爽快,玉琳琅和青玉案都是愣了一下。
让堂堂豫王妃来毕罗当女皇的贴身女侍,这是一件多么打脸的事情,可是任长央根本毫不在意答应下来了,连眉头也是不带眨一下的。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找理由反抗,但是看到她如此顺从的意思,玉琳琅原本准备好的话都被堵在喉咙口没办法吐出来。“豫王妃方才说绝对不会伤及朕的一兵一卒,这话可是当真?”
“乐恙以豫王妃的身份作担保,绝对不会!”
转瞬间,玉琳琅眯着双眼,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不明思议的看着任长央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连一旁的青玉案也是用特别的眼神打量着任长央。
他没有奇怪,他甚至绝对认可任长央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