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想到自己作为受害则不仅没能引起人同情,反而还遭受了异样的目光,顿时蛮横起来,“算我倒霉,我也不要你赔偿了,既然你觉得这个无所谓,那就也体会体会被碰伤的滋味。”
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你早说呀,我毫不迟疑地弯腰拿起一个小风扇递给她。
女孩插上风扇朝我脸上凑来,我闭上眼。这个东西是软的,一碰到脸自己就会暂停,只要不碰到眼睛根本没什么,就只是痛一下而已。
不知怎么回事,面前的凉风突然消失了,小易愤怒的声音响起,“我再说一遍,不准欺负我姐姐。”
我睁开眼,小小的人儿挡在我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女孩,女孩没有防备,后退两步跌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女孩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爬起来拿着手机砸向小易。说时迟那时快,我伸手把小易揽进怀里,一个转身用背对着她。
手机迟迟没有落到身上,反倒是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响起,“这是不是就叫丑人多作怪?”
我回过头,女孩高高举起的手被一个穿黑色衬衣的男人稳稳的固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女孩另一只手指着男人的鼻子,“好哇,是说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撑腰呀。我今天就不信了,把人弄毁容了还有理了。”
“毁容?”男人冷笑一声,“就你那张对不起观众的脸。”
“你,你,你……”女孩气得嘴唇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本来十八九岁的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被一个男人这样说,自然气得够呛。
虽然她那么胡搅蛮惨,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真的就只有一点红痕,不会留疤的。虽然是你使用不当造成的,我还是配合你解决,只是让你自己提出解决办法你又不说,我说去医院你又不肯,那你说怎么办吧,你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女孩正欲开口还没说话,男人松开那女孩的手,发话了,“还去医院?我说老板你是傻呀还是傻呀,到时候人家要做个全面整容让你给掏钱,你是给还是不给啊?”
我心说不会吧,女孩长得算不得漂亮可也绝对不差,再说了,一个大学生,哪能有那么深的坏心眼呢。
女孩怒气冲冲的指着男人的鼻子,“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男人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女孩,“哟,看不出来这法律意识还挺强的哈。去告呀,你能告我什么,我还没告你讹诈小摊贩,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我算是发现了,现在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口舌厉害。一个秦牧言是这样,这位好心帮忙跳出来主持公道的男人也是这样。别说是那女孩,要换成我,也同样会没有招架之力被气得吐血却无可奈何只有干瞪眼的份。
女孩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你们这是耍无赖。”
男人收了笑了,也不再埋汰女孩了,正色道,“我说差不多得了啊,别没完没了的。人孤儿寡母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生计,谁会大晚上不在家睡觉带着孩子还出来摆地摊。挣你几个钱,你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啊。看着挺漂亮一小姑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女孩小脸一红,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好好好,今天算我倒霉,我什么也不要,行了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男人一把拉住她,“买东西不给钱就走,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正要开口,女孩从男人手中挣脱,拔下连在手机上的小风扇,往地上一丢,“这破东西,我还不稀得要!”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开了。
我忙放开小易,走过去捡起来追上她,把风扇往她手里一塞,满脸堆笑,“今天不好意思,这个就送给你玩儿,不要钱。使用的时候不要离脸太近,小心……”
划伤两个字刚到嘴边,女孩重重的推了我一把,“少装好心,就你这伪劣产品,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我不提防被推到在地,女孩一溜烟小跑,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嘿,我说你这个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讹你啊,息事宁人也不是这样的。”
粗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直大手伸到我面前。
我抬手拉住他的手,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我能有什么好讹的,不过真的谢谢啊,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不用客气,是那女孩不地道,我也就是看不过去……”男人突然停止说话,表情郑重起来,语带迟疑的问道,“你是,欢欢?”
看着男人脸色突变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却没想到从他嘴里吐出一个久违的称呼。
我一惊,仔细的去看那张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鼻子英挺,一看就知道是个很豪爽的男人。不过,却是我陌生的。尤其是他喊的是我的小名,那个名字就代表了墨园那一段生活。
男人见我没认出他来,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身形一矮,半蹲下来,双手拨开头顶的发,“我是小飞啊。你看你看,这是你砸的,现在疤都还在。”
我低头看去,面前的头顶上有一块头皮的颜色明显比周边的颜色深,一看就是受过重击,疤痕掉落之后的颜色。
记忆之中,我这小半辈子就砸过两个人的脑袋,一个是辉哥,另一个就是当初溜进瞿墨房里的小偷。
我不确定开口,“你是小飞?”
男人站起来,再看我时候双眼放光,猛点头,“你记起来了,我就是小飞,高轶飞。”
我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再见到他,一时之间愣在原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高轶飞激动的一把将我搂紧怀里,“我找你好多年了,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我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的任由他抱着我,还处于懵圈之中。
“你干什么,放开我姐姐。”
还是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我低头看去,小易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高轶飞。无奈高轶飞不是那女孩,他使出全部力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我忙从高轶飞怀里退出来,蹲下来抱起小易,安抚的对他笑笑,“不用紧张,他是姐姐的朋友,不是坏人。”
高轶飞的注意力也转移到小易身上,“这个小男孩是你弟弟?开始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你儿子。”
我笑笑,正要说话,就听高轶飞说,“不过,你不是没有妈妈吗?哪儿来的弟弟呀。”他挠挠头,一脸疑惑。
我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没有妈妈,没有妈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嘿嘿。”高轶飞不好意思的笑笑,从我手中就要抱过小易,“是我糊涂了。好吧,弟弟就弟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衬衣,虽然看不出牌子,可一看那质地就知道价格不菲,并没有松手,“这孩子认生,我抱着就好。”
“抱孩子这种体力活,不就是男人做的么,给我给我。”高轶飞毫不介意,还要抱小易。见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恍然一笑,“你要为这就和我生分,那我是不是要把头砍给你?”
心思被他识破,我脸上一红,只得松手让他抱小易。
摊自然摆不成了,我蹲下来收拾东西,高轶飞放下小易,也和我一起收拾。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装到包里,拉链拉上,我刚要背上,他一把拿过去背在自己背上。“这种粗活重活就交给我,我在这里,怎么能够还让你背。”
我知道他正激动中,也不和他抢,牵着小易和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街边,高轶飞停在一辆大奔面前,开了锁,拉开车门,自己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我看着那车,曾听辛月说起过,这款奔驰suv大约两百来万,我知道高轶飞现在终于是混出头了。
“上车。”高轶飞放好东西过来,见我没动,不由得出声催促。
我没有拒绝,把小易放上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高轶飞发动车子,“你现在住哪儿?”
报出一个地址,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眉头皱了皱,不由得说道,“到三环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高轶飞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欢欢,你说这话是在骂我吗?”
“没有没有。”我忙笑着解释,“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地方嘛。”
“就算我不知道,问人也能找过去,更别说还有GPS这个东西。”高轶飞有些不满,“所以,你这是要故意和我生分吗欢欢?”
高轶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生死边缘命悬一线的小头,而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我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却不知道怎么惹得他不快。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小易很容易疲倦,刚又受了刺激,精力过度耗费,车子刚开出没多久,就在我怀里沉沉的睡过去了。我无意识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感慨着人生无常。
高轶飞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既然老天开眼让我遇到你了,就不用再担心以后,总之,一切有我。”
我永远不会想到,是当年差点命丧我手的小偷,在给我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