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芷柔溜到陆少的房间看着他还在熟睡不由得偷笑了起来,眉间涌上了丝丝的喜色,心中倏然冒出一个想法,想着这些时日陆少对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于是她自己想要给陆少一个惊喜。
轻手轻脚的偷偷的溜到了陆少的书房找了一张白纸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支毛笔,优雅的捏着笔杆儿沾了沾桌案上的墨水,笔尖触碰到砚台边儿轻轻的点了点甩去多余的墨汁儿。一手扶着纸张一手捏着笔杆子静静的想了想,不一会儿笔尖儿就在纸上跳跃的画了一条曲线。
紧接这毛笔像是认了主人,顺着芷柔刚刚起草的曲线缠绕着飞转着。纸上不到一会功夫就多了一个长袍的图样,银白色的长袍飘逸出神完美的展现出了腰身的长身玉立。
笔尖儿在纸上停下,芷柔嘟了嘟嘴蹙了蹙眉毛看着纸上的画稿,觉得一袭素雅的银白色长衫虽然衬托出了陆少出尘的气质但也未免太素净了一些,衬得人有些单薄。于是又提笔在长袍上加了一些竹叶儿,竹叶外形扁长尖细像个小扇子,周围的边缘平滑,条条脉络清晰精致,从衣领处一直攀附到全身,最后一笔落在了盘扣上在盘扣处添了一个像金锁一样小巧的扣钉。
芷柔两手捏起白纸的两角放在眼前吹了吹满意的笑了笑小心的保存好放到自己贴身的荷包里。拿着那荷包看了看带着里面刚刚完工了的画稿满载这一心的欢喜一个人来到了大街上,恰巧霆峥正在这条大街上完成接头任务。
霆峥在一个小摊贩前挑着东西,看似漫不经心的在挑东西实则是掩护自己低声交代交接任务。任务交接完成后霆铮刚要走身后窜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心中有种直觉,这直觉告诉她刚刚在他身后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人是他的芷柔。
后知后觉的猛然一转身,身后除了那叫卖的摊贩和大街小巷四处吆喝的报童再无其他人。霆铮刚刚本来似晴天般明朗的心境,又变的昏暗了起来。举目四望,茫茫人海,他又去上哪去找她呢?
心中正失落的黯然,茫然无措的寻觅着。那双以渐渐将息无光的眼眸中突然的一亮,就在他的不远处一个身着红色旗袍,梳着辫子的纤弱背影映入他的眼帘,当头的阳光照射着她纤细的腰身,投入到地上那一道修长的影子是这么的美好,黑亮的头发渡了一层光晕,似娇柔的精灵一般灵动。
霆峥会心的笑了起来快步的跑了过去。捏着那柔软的肩膀想要把她一把抱到怀里,却只见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刚刚还燃起的光亮倏然的熄灭,从最初燃起的明媚光彩再到之后徒然熄灭后蔓延的失望。这就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从云端跌至谷底。那心灵饱受折磨后的凉如冰窟快让人窒息了。
霆峥被眼前的女子推开,只听那人骂道:“你有病吧!”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从腰间抽出枪扣动了扳机就是一枪,冷冷的开口道:“你不是芷柔,那只有死!”
枪声惊动了周围看衣走马的老百姓,霆峥十指扣着枪把儿在指尖上转了一圈儿,苦笑了起来,眼中带笑的迷茫的看着地上一滩的鲜血,“芷柔,我为你杀人了。从不曾想过,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妄动干戈,你到底在哪啊!”
芷柔捂着耳朵被周围百姓的骚动逼得躲到了屋檐下,一眼就看到旁边挑窗户用的竹竿儿,两手拿起了竹竿儿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靠近霆铮猛地一击。许是心里害怕力度不够,霆峥并未瞬间被击昏。只觉后脑先是一重,最后迷了迷眼,向后冷冷的看去。
只见他眼前是一双明明惊恐却又极力克制住的眼光。她那一股脑的倔强劲儿一点都没变就像个小野猫一样,就好像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倔强的让他怎么也忘不了。不由得勾起嘴欣慰的一笑,扬起手想要轻抚着她的脸颊,头顶又是翁的一声,紧接着他就缓缓的滑了下来。
等霆铮再次转醒过来,只见街道上早以是混乱一片,他似无头苍蝇般的跑起来,四处找着,不知找了多久。在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真的是难如登天,他都以为他没希望了,真的没有希望了,抱着无功而返的失落心情飘忽着走着,路过一个成衣店,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出来,“老板,我要做这身衣服要多少钱?”
霆峥无力的四肢又突然有了精神,他心中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的燃了起来。笑着走到里面丢了一摞大洋给老板,拿起店老板刚做好的衣服放在自己身前比划起来,“恩,不错,做的挺合身的。”
芷柔一把夺过衣服,像一条小鱼儿死的撅起了嘴,一脸的气愤,“谁给你这个杀人凶手买衣服!”一手拉着他的胳膊要去巡捕房,霆峥宠溺的侧头笑看着她,“我可是黎督军的左右手,你看看这大上海谁敢动我!”
成衣店老板怕两个人在这儿惹出个什么事,拿着衣服丢到芷柔手里把她推到门外,“小姑娘你快走吧!这个周霆铮我们小店得罪不起的。”
看着老板砰的关起了大门,就像躲避一个洪水猛兽一般。芷柔心中愤愤不平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周霆铮了不起了吗?我早晚是要讨个公道的!”
霆铮一腿直立一腿弯曲着的倚在门边看着芷柔在一旁的碎碎念。柔柔的笑了起来,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最浓最不加伪装的笑容,笑的真切,笑的真诚。原来失而复得竟是这样的意味绵长,公元前他太小,公元后又太老,惟有他现在嘴角间最纯粹的微笑是他这辈子真正的活过。
头顶的余晖渐渐地染红了明丽的天空给天际渡上了一层光边儿。门外的芷柔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她怕陆少担心赶忙的往回走。霆峥一把抓住芷柔的手腕急切的开口道:“芷柔,我们的家在那边。”
芷柔动着肩膀皱着头猛地甩开了霆铮,“我和你认识吗?”说完芷柔就跑了起来,霆铮在后面追着,芷柔侧头望过去只见霆铮一直对她穷追不舍这感觉就像巡捕房的警察抓捕逃犯一样。
芷柔加快了脚步跑到了一个弄堂,两手慌乱的扫着弄堂里那一个个搭着湿衣服似个大网子一样的晾衣杆,一个晾衣杆牵动着一个,像一大片对排积木似得,一个撞一个的倒了下去将身后紧追不舍的霆铮拖住。
霆铮挣扎了出来只见他追了一路的那道慌张的身影以经渐行渐远。只见街道上湍急的人流中那小小的身影在一个小胡同里拐了角儿,他终是慢了一步的没有追上。
霆铮追到小胡同一眼望去杂乱的小胡同中一家接着一家的青石瓦房,一家家的门庭若市,若他挨家挨户的找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这虽让霆峥又陷入了再一次的失落,但好在让他欣慰的是他总算觅到了她一丝一毫的踪迹,让他不至于对着人际茫茫的大上海找不到一丝可以突破的口子而伤神。
今天的这一次的邂逅让他固执的相信着她能出来一次,便能出来第二次,等一天不见她,她便等两天,一月不见她,他便等一月,总会有一天他会再次遇到她。当霆铮涌上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也被他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一种冲动,他就像个初经风月的傻小子执拗的在原地徘徊等候,万一她再也不来了呢?
原来如此爱可以痴狂到背弃曾经的自己,傻傻的像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在一个无妄的等待中竭候成枯。
芷柔甩开了霆铮来到的了青石门,刚一推开门正遇到急的要往外面赶的陆少。陆少看见眼前的芷柔心中的焦虑随风散去后怕的皱着眉头担忧的开口道:“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后怕的以为你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像上次在陆家,就像……”
陆少停顿了缓缓地收了口,心中嘀咕着,就像上次在登华台他一个不留神就又找不到她了,但既然她已经不记得这些他便也不愿再提她的那段伤神的过往,能让她像现在这样笑的像一个懵懂的孩子他已经知足。
芷柔听着陆少没有说完的话甚是觉得奇怪好奇的开口道:“就像什么啊?”陆少错了错脸庞摆了摆手,“没什么的。”
芷柔见陆少支支吾吾的不愿提起于是没有再多问,因为她始终觉得就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些事情她的陆大哥一定不会欺瞒她,他不愿意说也许是为了不要让她徒增些有的没的的烦恼。
也许就是陆少他自身所带的那种超乎于常人的气质还有那总是温润似水的眼底,总是会很难让人把一些不好的事情联想到他的身上,这么儒雅温文似玉石一般的男人怎么会习染到这浊世间的一身世故呢?
芷柔将心中的好奇放下后脑海中回荡起大街上遇到霆铮的那一幕嘟着嘴哼道:“哼,今天出门真是遇到了丧门星,遇到一个叫周霆铮的仗势欺人!”
陆少耳边再一次的听到了周霆铮的名字在芷柔的口中说出后心中一紧,这个名字近乎久远的都要被他遗忘了。可是今天又再一次的听到着三个字,如果有人问他,他这辈子最厌烦的是什么人,他一定会说他最厌烦的人是周霆铮!那个久经情场却又几次三番折辱芷柔的那个人,那个像狼一样精于谋算,心肠冷酷的不带丝毫余热的男人。他算计这一切将一颗温热的芳心摧残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