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漫无边际的黑雾里忽然从地下涌出了一阵阴风,接着从一条地缝里慢慢涌出了一股白色稀薄的雾,这一点白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整个院子剧烈颤抖起来,薄雾里慢慢地出现了一列盔甲人的模样。我正看的出神,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冰凉,猛然一回头,一张斗大的牛脑袋正贴在我的脸上,这家伙脸上喷着阴气瓮声瓮气地问道:“是你借兵?”
我一下子纳过闷来,赶紧闭上眼睛,心里暗想,这回完了,小命不保了。这家伙不是别人,竟然是地府巡逻牛头罗刹。这回闹得动静咋这么大啊,我不过是借几个阴兵撑撑场子,结果竟然把这货给请来了。
阴兵也就是冥兵,是阴间一些立过功的厉鬼组成的兵团,也是阎罗天子统治下最厉害的兵种,专门用来应对一些罪大恶极的犯阳魔鬼,有时候阳间出现大瘟疫,死伤无数的时候,许多冤魂聚集一处舍不得离开,勾魂使者忙不过来,也会派阴兵出来收拾惨局,用“鬼差军”来拘魂。
据记载,唐代宗广德年间,江东一带爆发大瘟疫,死者过半,有尸遗百万之说。当时城郭邑居空虚,存者无食,死者连棺材都没有。很多家族集体病亡,根本就埋不过来,结果瘟疫持续了三个月,腐败臭味江北可闻。
当时有一个叫做胡周的文人曾记录过这样一个场景,某日黄昏,胡周本人关门必户,登高眺望城区,结果看到城中央涌出一道白雾,然后有一列盔甲精明出现了。胡周还以为是政府军队,结果那些兵勇出现后,城区竟然出现了人山人海的鬼魂。兵勇们眨眼间就变出几十架异兽拉着的大车,手握着催魂掸,将那些鬼魂成千上万地往大车上驱赶,一会的功夫,一城的鬼魂便被清空了,而那些阴兵也不见了。到了近现代,传说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也有人曾看见阴兵出现。
不过,据说关于阴兵有这样一个规矩,无论如何,决不能看见阴兵的面孔,否则必死无疑。
而我,竟然和牛头来了个脸碰脸,这不是作死吗?
不过我还是赶紧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然后用双手捂脸说道:“罗刹上仙,正是小士请你们来的。刚才我不是故意窥测上仙真容,还请赎罪啊!”
“狗屁上仙,甭拍马屁,我这样的要是上仙,我家天子岂不和三清四御相并列了?你既然已经看到我的脸了,也甭装模作样了,我且问你,你真认识无常两位使者?”
妈的,这回糟了,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催着阴兵快来,没想到这牛头竟然还当真了,这可咋办啊!
我要是说不认识范谢无常,这大牛头非怪我欺诈他,估计我连三更天都活不过去;要是说认识,这牛头没准回去还得找两位无常标辛苦,到时候无常使者听闻有人假借他们名声借阴兵,估计找上门来我会死的更惨。
根本来不及我多想,大牛眼正死盯这我呢,我权衡列一下利弊,能多活几天是几天,马上说道:“我与两位使者有些缘分,曾请两位帮我除过糜秧!”
牛头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和两位使者都有交情,那今天这活我帮你了,不过我这属于分外出勤,你看这个……”
“哦,这个规矩我明白!”我赶紧答道,可心里骂道,什么世道啊,真是到了有钱才能使鬼推磨的年代了。“牛罗刹放心,完事后‘天子亿钞’、‘黄金钱’一定尽数奉上”!
“嘿嘿,这就好,记得不要单送大红钞,面额太大,不好用!”大牛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办事求人,真是没办法,我只能耐住性子笑着说:“那今天的事就仰仗牛罗刹了!”
大牛头点了点头,忽然遁到院子里,双手捂住牛嘴用力猛吹,那两个大鼻孔像是安了两个涡轮机,一阵狂风大作,黑墨色的砂石便不见了踪影。出现在我面前是是一列盔甲阴兵。
牛头朝着阴兵一挥手,那些在地狱里闷久了的家伙们立刻撒了花,朝着那些孤魂野鬼便去了。
这些阴兵是什么人,原来都是些为非作歹的厉鬼,最差的也要是红毛厉,有的还是一方魔头,都是犯了大恶被捉到地狱永不超生的主儿。他们在地狱里呆的日子久了,有的有悔过之心,有的攀上了关系,便成了阴兵军团的一员。所以说,要比为非作歹,他们比谁都拿手,对付这些孤魂野鬼,不过是小儿科的事。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刚才还和一白幻化的小纸鬼打的难解难分龇牙咧嘴的野鬼们立刻慌了手脚,拨开云雾就要四散逃去。
要是早开眼想跑还容易,可现在阴兵出来了,要跑就难了。只见这些阴兵将手中的冥界缚鬼链一甩,三五个小鬼便被捆得扎扎实实。
有那么几个野鬼倒也有些本是,看来是吸过人血吮过阳气的主,仗着有些本领和阴兵交起了手。站在一边的牛头发怒了,喷着粗气一个纵身便到了那些野鬼跟前,大手一钻,像捉小鸡子一样便将那些鬼魂薅到跟前,张开牛头大嘴,一口便将鬼头咬进嘴里,用力一扯,鬼魂的魂元便散了。
其它野鬼一看这架势,立马纷纷缴械投降。不要说这些鬼了,连我这个见多了厉鬼的人,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差点当着牛头的面喷了出来。
黑袍游鬿一见兵败如山倒,踏着黑云就要走。我连忙冲着牛头大喊:“牛罗刹,最主要的是这货,快帮我拿了它!”
牛头抬头望了望,闷声道:“小兄弟,难道两位使者没和你说过吗?我们这些当阴差的,账本上有的事管,账薄上没的人和事我们向来是没搀和的,除非是阎罗天子有话在,即便是两位勾魂使者在,我也无能为力啊!”说着便捂嘴一吸,白雾收尽,众阴兵也不见了:“小兄弟,记着你说的话啊……”说完便遁身不见了。
这丫的,明显是碰见难搞的了不愿意出手,还拿什么账薄说事,上次那糜秧还不在账薄上呢,黑白无常不是照样替我拿了?求人不如求己,看来还得自己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