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蜷缩在床角,靠在枕头上,用被子像围城一般把自己裹住,台灯拧灭,水的蒸汽氤氲着窗外投射而来的幽光中洛君明显憔悴的脸庞,像一朵被雨打风吹的花。
洛君的眼神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就像两盏即将燃尽的油灯发出的最后一丛火光。
如果真有精神力,这将是洛君最集中的时刻,眼前逐渐勾描出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孩……
“阿嚏!阿嚏!”
老话说,打喷嚏非冷即思念。浑身湿透都没有打一个喷嚏,此刻大被加身却放了双响炮,洛君自作多情地想,该是被思念了。
于是轻轻闭上眼睛,耳边反复回响那句“别睡了,喝点姜汤吧……”
一阵抑扬顿挫的键盘敲击声从徐萌的房间传来,噼里啪啦就像过年放鞭炮般热闹,在繁星寂寥的夜晚格外清晰。
“还没睡?”一个温柔的声音推门而入。
母亲端着牛奶杯,从身后靠近。
“就睡了,马上睡。”徐萌边说边拔掉笔记本电源。
“渴了吗?”
徐萌二话不说,接过母亲手中盛满体温的牛奶。
徐母顺势弯腰,在她的床铺坐下。
母亲原来是省文工团的著名舞蹈演员,是不折不扣的光芒耀眼的明星,尽管成婚后角色回到相夫教子,但那份迷人的温婉清雅却始终相随,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令人艳羡的高贵。
"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哦,我知道。"
“萌萌,"母亲语气一滞:"想去国外看看吗?”笑容在灯光下映出母亲的关爱。
“啊?”徐萌身体一僵:“妈,三更半夜你乱说些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吧。”
“这孩子,一说正事就跟我打岔,这还没跟你聊终身大事呢,要是聊起来,还不得上房揭瓦,闹得鸡犬不宁!”
徐萌听母亲说得有趣,不自觉笑出声。
“还笑,问你正经话呢。”
“什么呀?”
“去国外上学怎么样?”
不知怎的,徐萌突然想起坐在自己前排那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呆头鹅。
“不怎么样。”徐萌靠在椅背,闭起眼露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你呀,”母亲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可不是小孩!”徐萌提高声音。
“不是小孩子就出去看一看。”
“女儿不想离开你嘛。”
母亲听得心中发甜,颇为受用,但嘴上却说:
“女儿大了总要离家的,等我们年岁大了,总不能陪你一辈子。”
“可我能陪你们一辈子呀!”
“尽说胡话。”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妈,你看我花容月貌,当然都是你生得好,要是在异乡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还不了解你,历来都是你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你这档子事儿。”
“嘻嘻。”想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徐萌不好意思地揪起发尾。
突然,徐萌的手从扶手上滑下去,一直滑到母亲腿上,然后变掌为拳,讨好地捶起腿来:
“妈,商量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