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整整灌下一瓶啤酒,才继续:
“我承认,他很有男人味,那种有别于常人的沧桑感很让人痴迷——”木森眼球一转不转,似乎在想象那个男人的身影。
“所以才有了那个贱女人,那个被刀削斧劈都不能让人解恨的狐狸精——”
“我妈,跟他大闹一场后,落下病根,很快就去世了。”
洛君不敢插嘴,在灯火迷离中倾听他的叙说。
"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离去,我怎样哭喊都没有用,我怎样摇,都摇不醒她!"
洛君摘下眼镜,眼圈红似白兔,扭过脸不断抹泪。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没用,连妈妈都保护不了。"突然,木森攥紧拳头,重重砸向石桌,发出厚实的一声。
“后来,那个女人竟然说动我父亲,把我送到奶奶家。我是他亲儿子,他竟然这么无情,而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就因为长得漂亮?”木森捏紧酒杯。
"难怪你对漂亮女孩无感。"
"也不是无感,就是恨!"
"好了,没那么大的深仇大恨,漂亮女孩多好。"洛君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木森不纠结于他的反对,转而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篮球吗?”
洛君配合地摇头。
“我不断投篮,抢篮板,练弹跳,我想快快长个儿,我要变得强大!我要让自己能独立地存活下去!"那一刻,木森的眼神如鹰般锐利而明亮。
“但其实我很怕,我怕他和那个贱女人有了孩子会再也不要我,所以我躲在球场,靠篮球度日。”刹那,刚才豪情万丈的眼芒黯淡下来。
“你知道吗?小学六年,我都不碰篮球,因为我觉得篮球被很多人摸过,是最脏的东西,但那时我觉得我比它还要脏,所有人都嫌弃我,只有它接纳我,我抱着它相依为命。”
木森狼吞一口啤酒,续道:
“每一天我都打到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奔跑,直到再也打不动——”
“木森——”洛君心酸道。
突然,眼前这个外表坚强的男孩以一种出人意表的方式嚎啕大哭起来。在洛君眼里,木森的悲伤不似作伪,就像来到天堂门前,却被告知人满为患。
有人曾说,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哭,除了信任没有其它解释。
“看着我现在松垮的模样,你能想象我的小时候吗?”哭了没多久,就像一台质量堪忧的收音机,木森自动消音,破涕转笑道。
“有母亲的时候,即便看电视吃饭都要坐端正,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我那时很抵触,但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有所冷静的木森再度陷入声嘶力竭的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