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伟的同学杜泽基结婚,在农村龙门乡老家办婚宴。下班后他一个人骑摩托车去赴宴。从城里到山村,一路颠簸行了近百里路,到了已经晚上,被罚酒三杯。几个大学好友聚在一起,大杯小杯不知喝了多少。论酒量他还可以,但这喜酒喝起来就没完,一喝就是近两个小时,人也天昏地暗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状态好了酒量高。陈明伟只感觉头重脚轻,意识倒还清楚。天黑后,闹了洞房,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不顾同学一再挽留,执意要骑车连夜赶回城里。同是城里的一个同学皆好友郝仁听说后,醉乎乎地跨上摩托车,要搭车回去。新郎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路有伴,不再挽留,一再叮嘱路上小心。陈明伟骑上车,强打精神,麻利地发动车子,打开车灯,载着好同学郝仁,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学毕业快两年,大家选择了不同的工作,平时虽有联系,聚会却是少得可怜。郝仁和陈明伟在同一城里上班工作,来往较多。郝仁有一份做业务员的好工作,走南闯北满世界跑。杜泽基回老家,干起了大学生村官,听说干得不错。陈明伟先后换了三个工作,干的时间都不长。现在跟一个师傅在工地上学开挖掘机,能否干好待定。
夜晚的气温降了许多,冷风吹着,先让人清醒,再让酒劲慢慢上来。两个人兴奋地随车颠簸,高声唱歌,渐渐的郝仁死死地抱着陈明伟睡着了。陈明伟也是困意陡升,努力睁眼不让眼皮合上,看东西有点天旋地转,眼前的公路变成了两条。喝醉的人骑车,握油门的手是绝对不会松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乡村公路弯多,坡陡,路窄,很多路段修在悬崖边上。陈明伟驾驶着摩托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酒精作用下像是躺在了温暖的床上,疾驰中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死,本以为睡在温暖舒适的床上,醒来却发现躺在一条水沟里,摩托车也掉下来,变形十分厉害。陈明伟诧惊不已,翻身起来,环顾四周。自己所呆的地方熟悉,离城里也不远,天才蒙蒙亮,公路上行人车辆稀少,居然没人发现他。
他拍了下脑袋,迅速记起了昨晚的事,回想起骑车睡着了,应该是掉在水沟里来了。活动四肢,查看身体,除了擦破皮等小伤,并无大碍。摩托车损坏就严重了,前后的牌照摔掉不见,百分之百报废。他心疼地摇头,十分后悔昨晚醉酒开车,爬上公路,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城里还是灯火辉煌,想到昨晚上没有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冲下悬崖摔死,真是太幸运了。
一辆摩托车疾弛而过,凉风阵阵。陈明伟顿感心地发寒:自己怎么可能在睡着状态下骑行几十公里?山路弯弯没有掉入深深的悬崖,而是落到城郊公路边的水沟里?郝仁搭便车,现在不见人,是被抛在半路,还是摔下悬崖,生死不明?摩托车仅从这里掉到水沟,不会损坏成这个样子,之前肯定还重重摔过。但这些关键重要的记忆好像被抹去一样,全然不知。他慌忙搜手机,想赶紧联系郝仁。真要把他摔伤摔死,这祸就闯大了。一路醉酒行驶,不可避免地会碰上行人车辆,怕是车祸不断,狂奔逃逸到此的!
越想越后怕,搜遍全身手机也找不到。陈明伟努力回想,真希望是一场梦。但严酷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自己闯祸了,天大的祸。几十公里的山路,醉酒中绝不可能安全顺利通过。自己一定是惊险重重,而且在一起摔倒中脑袋受伤,导致失忆。想到自己或许撞到了行人,或许对其它车辆造成危险,或许置郝仁于死地,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滴落。
两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远去的方向好像是昨晚自己行驶的山路。两辆救护紧随其后,警灯的强光照得陈明伟的脸惨白惊恐。他使劲拍打着脑袋,迫切希望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感觉闯下了天大的不可饶恕的祸,美好的人生彻底玩完了。
看着没有牌照,报废了的摩托车,已经六神无主,深感末日来临的陈明伟脑中忽生了一丝侥幸猜想:“昨晚上风黑月高,离开朋友家已经过了凌晨,山路上应该是没有了行人车辆,撞到人或车的机率是很小的。而自己醉了酒骑车,难免会翻车,但都不严重。人无大碍,车子能骑,直到这个地方摔到沟里,才车毁人晕。郝仁在半路上因骑翻了车,直接扔路上了,不会有什么事。手机在颠簸的山路上被抖掉,也属正常。这样一来,醉酒骑车,只是损失了一辆车,受了点轻伤,失去了一点记忆,留下一个迷。”只是牌照掉了,终究是个隐患,失去在记忆中,是无事还是祸事?陈明伟直感到脑袋快要爆炸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该要面对的是跑不了的。陈明伟全身多处相继开始疼痛,只得忍着,像只焉茄子一样向家走去。走了不到五分钟,实在没心情,没力气,无意间碰到钱包还在,掏出来打开,见百元大钞一张也没有,只有不到五十的一些零钱。这时,一辆出租车驶来,陈明伟赶紧招手拦下,狼狈地上了车。
出租车司机机警地看着他,问道:“昨天晚上通往龙门乡的山路上,发生了多起车祸,你不会是受害者之一吧。”
陈明伟坐在后排座位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为了不让出租车司机过多的怀疑,强打精神说道:“我是出了车祸,但不是昨晚上。今早骑摩托车上班,不小心摔到沟里,车摔坏了,手机也打不通,只得去街上找人来修车。龙门乡离这儿那么远,我若是受害者,能坐上你的车?你是看新闻知道昨晚上出了惨烈车祸?我还不知道,快说说死了几个人?撞毁了几辆车?肇事者抓住没有?”他昨天去的就是龙门乡,之前猜测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这辈子是彻底地完了。
司机认真地开着车,有点叽讽地说道:“本地最大的新闻你居然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开的是夜班车,你是我拉的最后一个客人。我住的地儿有修摩托车的,就直接回去了。今天是周末,答应陪儿子去动物园的,你就理解一下吧!”
颓废的陈明伟只是点了下头,不想再说话。忽然,司机的话在时间上引起注意:上个周末休息,昨天是星期三,才上三天班,下午去参加婚礼,过了一夜怎么就又是周末了?他疑惑地问道:“师傅,今天不是星期四吗?我虽然摔了一跤,但脑袋是清楚的。”
司机笑道:“我儿子读书,星期几是最清楚不过了。昨天晚上睡觉前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记着许诺的事。你可能伤到脑袋了,最好去医院查查。你再看看计价器上,显示的时间,日期。”
“今天还真是周末,过了三天了!”陈明伟探着头看了计价器,顿时懵了,重新靠到坐椅上,陷入十里迷雾中。
司机盯了眼后视镜里的陈明伟,嘲笑地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我送你去医院?”陈明伟忖想:“本以为昏睡了一夜,却是三天时间过去,绝不可能是在公路边水沟里昏迷三天。交通要道,车来车去,行人众多,不可能发现不了我。这里面肯定有奇遇,只是我暂时失忆了。或许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坏,极有可能会是另外一番天地。事情变得越来越离奇,复杂。只要不是触犯法律的车祸,三天的记忆是多么值得回忆。先回家去,自己失联的三天,家里人肯定着急死了。”他心情好了很多,开始责怪自己想得太多,差点把自己吓死,对司机说道:“我怎么会有事,摩托车损坏得很严重,修复的意义不大,暂不管它了。师傅你送我回家,也不是很远,担搁不了你的亲子游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