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声好,就退出了房间。
走出荣春苑,他不由抬起头,看向绣春苑的方向。
夜风徐徐,空气里花香飘飘,绣春苑的楼角掩藏在葱郁的林木之间。
比起孙仪和孙锦曦在王府的闹腾,韩长安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无比震憾,她能够帮燕衍请出释老,这个女人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见严苓和李怀柔拥着太王太妃往这边来,他皱了下眉头,迎了上去。
“祖母。”
太王太妃看到他,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在这里,里面怎么样了?”
“孙儿及时将母亲送回来,请了大夫,孙老夫人和卫舅母正在里面照顾她。”
太王太妃叹了一口气,只见李怀柔已经上前来,拉了裙摆,跪拜了下来,“王爷,都是妾身的错,在小院子的时候,妾身看到母亲昏了过去,以为是生了天花,就去祖母那里禀报了。”
燕西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淡淡的神色。
严苓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在李怀柔的身边跪了下去,“妾身也有错,妾身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嘴里说着自己有错,神色里却没有悔意,“谁让大家都大惊小怪的,当时母亲都晕倒过去了,而且她病成那个样子了,我们……连孙大夫也怕,都不来王府给医治呢。”
“好了。”太王太妃声音沉沉,将她们的声音压了下去,她向燕西,“西儿,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给她看过了,只要好好休养,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严苓和李怀柔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那我进去看看她吧。”
燕西阻止道:“祖母,已经没事了,您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再来看她。”
他向地上跪着的两位,“你们送祖母回去。”
严苓和李怀柔站起来,“是,王爷。”
贾雯和福嬷嬷扶着太王太妃,往寿春苑去。
荣春苑的正厅里,孙仪拉着母亲的手,“母亲,二弟怎么没来?”
刘妈忙说道:“太王妃,老奴到半路,就遇到老夫人,就回来了。”
“是绿萼去王府报的信,”孙老夫人紧握着她的手,“仪儿,有母亲在,不用怕,母亲会保护你和曦儿,没人敢伤到你们。”
“母亲,”她反抓着母亲的手,坚定的神色中透着恐惧,“韩长安……”
孙老夫人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绷紧了神经,“韩长安怎么了?”
孙仪警惕地扫视着一眼房间里的人,除了她,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孙老夫人,卫眉,孙锦曦,刘妈。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必须除掉她。”
房间里瞬间陷入沉寂,夜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烛灯明灭。
半晌,孙老夫人开口道:“仪儿,这件事……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不,”孙仪死死地抓着她,慌张而坚定,眼中有深深的恐惧,“她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母亲……”孙锦曦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您现在的身体……”她看不到自己的脸,根本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
孙仪向卫眉,“大嫂,你先带曦儿去休息,有些话,我需要跟母亲单独谈谈。”
“好。”卫眉将孙锦曦扶起来,出了房间。
孙仪看了眼关好的门,然后向孙老夫人说道:“母亲,韩长安是回来报仇的!”
“报仇?”孙老夫人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母亲,五年前,是武儿带着他的亲卫军,冲进韩国皇宫,杀了韩国皇室上千人。”
孙老夫人身子一震,头上的坠珠摇晃起来。
孙仪非常肯定而坚定地说道:“我一直以为,韩长安回王府,是为了在王府争得一席之地,但近来,我仔细一想,她根本就在不乎王府的东西,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彻底击倒我和曦儿。”
床头的烛灯映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明亮如雪。
“给皇上治头痛症,治灾四策,释老……不管是哪一局,她都是为了赢得皇上的关注和支持,而如今,她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重视,一旦让她真正在皇上身边站稳了脚跟,她一定不会放过咱们孙家的。”
孙老夫人已经一身冷汗了,她的声音发颤,“是真的吗?”
“母亲,我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咱们孙家,杀了她韩国皇室那么多人,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她有这好本事,为什么要在佛门呆五年,这五年里,她一定做了什么准备,而咱们,却一无所知。”
半晌,孙老夫人倒呼了一口冷气,“现在咱们怎么除掉她?你有什么主意?”
孙仪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
她的眼睛渐渐张大,不时点头。
绣春苑,玉昭倒着桌上的茶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连喝了三杯茶水,她才说道:“主子猜得没错,果然有人不让孙大夫给太王妃治病,所以他才从王府匆忙离开的,推托说老家老母生病,要赶回去,还好我快马加鞭,追到了他。”
韩长安皱起眉头,“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那人穿着侍女的服饰,戴着斗篷,遮着面,他没看清。”
“那女子只是跟他说,太王妃已经病入膏肓了,他根本就治不好,太王妃还这么年轻,孙家和王府的人,都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就吓得逃跑了。”
韩长安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孙大夫一定有所隐瞒,他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又是孙国公府这种一等府第的大夫,怎么可能会被这两句话吓倒,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玉昭“咕噜”一下,将水咽进肚子,“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继续追?追到他老家去。”
韩长安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孙大夫早跑远了。
“留意下那个叫梓桐的丫环。”
“她也有问题?”
韩长安没有正面回应她,梓桐有很大的问题,她刚好在太王妃要出院子的时候,把孙锦曦流产的事情大声说了出来,将她刺激了晕倒过去,如果不是燕西进入小院,发现孙仪没有染上天花,将她带到荣春苑,她根本就不可能出来。
玉昭见她沉思的模样,就知道那个叫梓桐的丫环,有很大的问题,她说道:“我知道了了,我会去查的。”
韩长安点了点头,“厨房里给你留了吃的,你吃完快睡觉吧。”
天又要亮了。
玉昭一听到吃的,两眼放光,“那我先去厨房了。”
她离开一会儿,贾雯就回来了,她把在寿春苑看到的事情都给韩长安说了一遍。
“严庶妃和李庶妃一听说太王妃没染上天花,王爷将她送到荣春苑去了,就赶紧去找太王太妃承认错误去了。”
孙仪可能感染天花的事,传了大半个月,府中上下,人心惶惶,表面看起来,她们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看来是我小瞧了她们两人。”
严苓看似口无遮拦,没心无非,四处惹事生非,但至今,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而孙怀柔,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很好欺服的样子。
“主子是怀疑两位庶妃?”
韩长安摇了摇头,“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提到小心,贾雯又想起一件事,她说道:“主子,奴婢看到一个被刘妈杀死的士卫,一剑穿心呢。”
韩长安想起刘妈凶狠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
“当时好几个士卫在门口守着呢,她的武功,应该不错。”
“她是太王妃身边的老人了,打我进府以来,她就一直跟在太王妃的身边侍候。”
“还有啊,孙老夫人这次把孙国公府的士卫都直接带到荣春苑去了,主子您一定要小心一点。”
韩长安:“我知道了,天都快亮了,你快去休息吧。”
“是。”贾雯刚刚走出房间,荣春苑的梓桐就上门来。
梓桐向她施了一礼,“韩庶妃,太王妃头疼得厉害,请您过去。”
贾雯刚要出门回自己的房间,听到她的话,就默默地站在门边。
“太王妃?”韩长安看着梓桐,她穿着青色褥衣,长得清秀,眼睛明亮,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主儿。
“已经有大夫来给太王妃看过了,但她精神一直不好,头痛得厉害,您连太王太妃的头痛顽疾都能够治好,太王妃说,请您过去,一定比大夫都有用的。”
韩长安抬起头来,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天色,天色微白,离天真正亮起来,还有半个多时辰。
“我知道了,你先到外厅去坐着,我去换身衣服。”
梓桐出了房间之后,贾雯忙上前来,为韩长安取出衣裙。
她看着贾雯翻弄着衣裙,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就那身白色的吧。”
贾雯为她换好衣服后,开口道:“主子,奴婢陪您过去吧。”
“不用了,你累了一晚上,先歇着吧。”
贾雯担心地看着她。
“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没回来,你就带玉昭来荣春苑。”
荣春苑的寝厅内,灯火晦暗。
只听门外下人通报一声,“韩庶妃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梓桐向站在门口的韩长安作了个请的姿势,“韩庶妃,里面请。”
她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带刀士卫,总共有六名士卫,都是孙国公府的人了,笔挺地站着,浑身透着锋利的气息。
她提了裙摆,走了进去,只见孙锦曦和卫眉坐在离床不远处,孙老夫人坐在床头,双手拄在梨木拐杖上,孙仪则靠在床头,众人看到她,面色里都闪过一抹郑重,随即又恢复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