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一句老掉牙的话开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话的确是老了点儿,然而却是永恒的真理。别说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了,就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又有哪一样不展示自己的美丽呢?倘若没有这万物的美,世界何以会如此缤纷;倘若没有这营造美的人,人间何以会这般绚丽,所以说,生活的过程,说到底就是不断地寻找美,用智慧和才干创造美——寻找美的景色,寻找美的情趣,创造美的环境,创造美的心灵。我们说这个人会生活,就是说他会享受美;我们说这个人少情趣,就是说他不会创造美。那些热爱生活的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善于在不起眼的地方,淋漓尽致地表现美。
我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的人生经历。在青年时期下放到荒凉的北大荒,这对于人的精神无疑是种压抑。生存在这样近乎无望境遇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昏昏沉沉地混日子,很少有心思再让美伴随自己。可是在我们居住的茅草棚里,晨昏时分时不时会发现用玻璃瓶装上清水供养的野花,飘散着悠悠的醉人芳香,好像是在提醒我们这些人,只要活着就要永远寻找美好。后来我还渐渐地发现,有人用桦树皮做成镜框,把自己儿女的照片镶上,摆在炕头自己睡觉的地方,寄托对远方亲人的思念。这些好像都是生活小情趣,并不能表现人的大志向,然而却无声地倾诉着美好情怀。
真正爱美又会美的人,常常就在这不经意之中流露出自己对美的追求。你看花儿开放时喧闹吗?你看鸟儿展翅时歌唱吗?你看云霞行走时炫耀吗?没有,好像都没有,它们只是用各自独特的方式,告诉你这就是真正的美。
由此我想到人。在文章的开头,我就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下边我想说的是,爱美不见得会美。爱美是人的天性,会美是人的教养。这是两码事。比方说,现在到处都是美发厅、美容院,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走进去的想法却不尽相同。有的是想涂道眼影染几缕发,以此来点缀自己的青春,这当然也是对美的追求;有的人是想保护皮肤、增加弹性,以此来挽留自己的青春,这当然又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只是由于对美的认识不同,人们才有不同的追求方式。
那么,这两种对美的追求,哪一种更可取呢?如果让我来回答的话,不想得罪人,我会说两种都可取;不想说假话,我会说后一种更可取。因为这后一种对美的追求方式,就如同把美融入自己的行为里,它更符合我的审美取向和标准。我当然要由衷地表示赞赏。爱美的青年人随处可见,敢于张扬美的青年人也不少,他们以为这样才痛快、才好玩,其实这是对于美的错位认识。真正懂得美的人,总是在保持爱美天性的同时,寻求一种适合自己的自然的美,让美像微雨润物似的浸透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