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泥人儿
故乡多水。故乡孩子们玩耍也就离不开水,洗河澡,钻苇塘,掏螃蟹,放苇船,吹苇哨,捕水鸟,钓河鱼,打水漂……如此等等,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我小时候母亲管的严,几次偷着下河洗澡,被母亲察觉后都没有轻饶过,因此也就未学会游泳。对于水边长大的我,几乎成了终身遗憾。所以,小时候的玩耍,除了下河洗澡,别的都不在话下。
说到小时候的玩儿,有一样儿,总是让我念念不忘。这就是捏泥人儿。
从河滩上挖一块泥,视其软硬情况,或掺土或加水,把泥和得适度后,就开始捏小人儿。有艺术天赋的孩子,捏出的泥人就很像,脸面有鼻子有眼,四肢形体比例相称,甚至于男女都分得出。更多的人没有天赋,只能捏个大模样,细部就分不出来了。泥人儿捏成放在一起,这个说这个像谁,那个说那个像谁,然后一起哈哈一笑,别提多么开心啦。
捏泥人儿只是个统称,凡是用泥做的东西,在故乡的孩子中,都是叫玩泥人儿。用泥做房子、做桌椅、做小船、做花瓶、做锅碗……也包括其中。最有意思、最开心的玩法,我认为还是摔泥罐儿。做一个罐子形状的泥胎,罐体厚,底部却薄薄的,然后底部紧挨手心,用劲儿往地下一摔,立刻发出“嘭”的声音,就跟春节扔甩炮似的,只是没有烟火的香味儿。
这会儿城市孩子们玩泥土,总得花钱到专门的商店,还美其名曰什么“陶艺”。尽管比我们那时显得文静,而且有人手把手指导制作,做出来的东西也蛮像,但是我总觉得比我们那会儿,好像少了点什么更让人动心的东西。那么,到底少了什么呢?我想应该是对故乡的亲近和自己的创造。
布缠足球
这会儿的孩子,都喜欢足球,有的还能踢两脚。可是我要问,你们踢过布足球吗?大概连听说都未听说过,肯定的。这并不奇怪,因为这种足球商店里根本没卖的,只能自己做。可是现在的孩子,家庭再不富裕,总还能买得起足球,有谁家还自己做呢?即使自己不买,学校也有足球。可是,我小时候却不同。足球很贵,喜欢足球只能自己做。
先用诸如铁丝棉花套子等物,缠绕个圆的球胎雏形,然后就一道一道地缠布条,越缠越大,越缠越大。很快,一个小足球就做成了。只要不是下雨天,这种布缠的足球踢起来依然很轻快,唯一的缺欠就是,万一布条缠得不紧,在踢的时候容易散开。为避免踢时散开,小伙伴们比赛时,就多准备几个球。布条颜色、宽窄不一,刚缠出的球花花绿绿,有时颇令人爱不释手,踢谁的新球都舍不得,争执好久才不得不拿出。
那时我读书的学校有足球场,不过球门太宽太高,我们身量小够不着,就用绳子横一道竖一道栏住,变成适合我们玩的尺寸。每天下午放了学,几个要好的伙伴儿相约来到学校操场,把书包往地下一放,就开始踢起来。那时也不懂规则,更没有位置概念,反正把人分成两拨儿,争着抢着往球门里踢,哪拨儿进的球多就算胜利。在场上喊叫着、推搡着,真的很开心、很得意,课堂上一天的沉闷,就在这时一扫而光。
有时玩上瘾来,踢到天昏地暗,实在看不到球了这时才想起回家。母亲询问迟回家的原因,怕母亲惦记和责备,开始难免要说慌话,接二连三几次下来,慌话再也说不圆了,母亲就说:“说实话,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能说慌。”从此如实告诉母亲,母亲反而高兴,我也玩得踏实。只是得劳累母亲每天给我留饭。
抖空竹
空竹是这种玩具的正名,在我的家乡叫“嗡嗡”,大概是由空竹抖起时,发出嗡嗡的声音而得名。我小的时候一到春节,家乡小镇的街道里,处处都响着嗡嗡的空竹声,合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给春节增添了浓浓的年味儿。如果寻着嗡嗡声走过去,到跟前就会看到,抖空竹的孩子们个个穿着新衣服,兴高采烈地抖空竹,技艺好的还会抖出花样,如猴爬杆儿、鸡上架等等,有声有景就更有意思。
父亲那时在天津做事,每年春节回家过年,他都要给我带些玩具,其中必有一两只空竹,或者是单轴或者是双轴。为了让空竹更结实,抖起来声音更响,父亲还要重新地灌胶,封住空竹透气的缝隙。为了让空竹有色彩,抖起来形状更美,父亲还要粘上彩纸,空竹旋转时格外惹眼。一个小小的空竹,经父亲精心调理,比原来越发显得神气。因此,比之别的小伙伴,我就更加喜欢抖空竹,技艺似乎也要好一些。
最有意思的当属空竹比赛。空竹比赛的项目,通常是赛扔空的高度,或者是看谁抖的花样多,如果是比赛单轴空竹,就看在地上旋转的时间。比赛裁判一般都找长辈人,同辈人怕搞“猫儿腻”不公平,万一输了的一方不服输,大过年弄得怪不痛快的,岂不是显得很扫兴吗?别看当时年纪都很小,这点儿道理大家还懂,干脆就在比赛前立规矩,最后输的赢的都没话说。因为是自发的比赛,即使是赢了也没奖品,只是输家把自己的空竹让赢家随便玩上几次,摔坏了也不用赔偿。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空竹,在春节期间给予的欢乐,让许多孩子久久难忘。春节过去以后谈论时,那种快乐还会在心中荡漾,耳畔依然有嗡嗡声萦绕,仿佛春节的余味儿还在散放。
捉迷藏
在童年所有的游戏中,玩得最多、最让我开心的,应该要属捉迷藏了。
这种游戏既不需要器具又不需要场地,只要有些能够遮挡身体的物件,就可以无拘无束地随时玩起来。人不管是多是少,分成为两拨儿,一拨儿藏,一拨儿找,找到了就算胜,找不到就算输,胜了的一拨儿便成为藏家,输了的一拨儿便成为找家,这样来来回回地因胜负而调换,胜负两家都很兴奋。
玩捉迷藏的游戏,身材矮小的孩子比身材高大的孩子要多少占点便宜,因为遮挡起来比较容易。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更要看是否机智灵活。有的孩子身材很高大,动作却很灵敏,又肯动脑子,他能准确地观察判断情况,视寻找方动向随时变更藏身地,往往比别人更难捉到。这也正是捉迷藏游戏好玩的地方。
当年一起玩捉迷藏的小伙伴,有两个人我至今记忆犹新。一个叫锁柱,个头较大,虎头虎脑,表面看好像很笨重,其实很会动脑子,行动也很灵敏,做藏方他会不时更换地方,做捉方他会观察动静,伙伴们都称他“虎仔”。一个叫三宝,个头很小,身体单薄,做藏方转眼工夫就不见了,做捉方不声不响就来到跟前,因此小伙伴就给他起了个外号“耗子(老鼠)”,用以说明他的超人之处。“虎仔”和“耗子”这两个人都是捉迷藏的好手,把他俩放在一拨儿,一般情况下无人愿意,通常是让他俩当“拨头儿”,一人带领一拨儿较量。
捉迷藏的游戏看似简便单调,只是捉捉藏藏。其实,玩起来非常开心,捉住的喜悦,被捉的尴尬,都在变化的瞬息中得到充分的享受。更何况捉迷藏还能启机智、练筋骨,实在是种好游戏。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好玩,恨不得找人再玩一把,重享那有过的童年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