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烧着地龙,霍容玥裹着大毛披风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她也不吃东西只托腮盯着长孙昭看,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情意,丝毫不知嘴角勾着的甜笑对旁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一口气吃完那晚坨掉的长寿面,长孙昭稍稍喘口气,见娇妻只看不吃便皱眉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面前:“跟我一块儿吃点。”
就算是月份大吃的东西多,霍容玥依然是定点定时吃,就怕吃的太多对孩子不多对自个身材有影响,依照平日的习惯这个时辰她是决计不肯再吃东西的,今日却觉得饥饿感来的如此之快,痛快拿起筷子吃起白米饭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头顶传来一阵轻笑,抬头看去,偷笑的人已经低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刚干的黑发顺着肩膀滑到身前,难得一见的慵懒模样。
“夫君,我想吃烤白薯。”
长孙昭自然是要应的,但一旁伺候的李嬷嬷立即阻止小两口:“那白薯偶尔吃一次就好,晚上吃多了烧心,对夫人不大好。”
但凡有关霍容玥的身子,长孙昭自然珍而重之,安抚性的摸摸她脑袋:“等明日中午让人给你炸红薯丸子,今天先不吃。”
“好吧。”霍容玥挑眉做乖巧模样,心里暗笑当初刚成亲可想不到让她从心底惧怕的男人竟会这样体贴。
而长孙昭心里想的是,若是玥儿给他生下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那母女俩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子摘下来的。
晚膳后让下人伺候过洗漱就挥手放她们下去休息,长孙昭拉着霍容玥到灯下细细打量她的肚子,比他走的时候又大了不少,鼓起来的肚子让他的心柔软不已,他不由伸手去抚摸肚子,之前一直沉睡的小家伙仿佛知晓爹爹回府,竟调皮的伸腿动脚起来,圆鼓鼓的肚皮上鼓起小小的包,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平静。
即使见孩子动过几次,长孙昭依然觉得无比神奇,盯着肚子看了良久确定小家伙又去睡了才贴着肚子悄声道:“乖宝宝乖乖的,别闹你娘。”
霍容玥突然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弯弯的眉眼柔情似水。
单单被她这样看着长孙昭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什么兵营战场都与他无关,如今的他只是这个女人的丈夫。
他们未来孩子的父亲。
雪依旧下着,宏敏帝却给长孙昭放了几天假命他留在府中休息,若在未成亲之前长孙昭肯定把宏敏帝的话当耳旁风,照旧在军营里耗着,如今已很是不同,宏敏帝让他在府中休息,他便一步不离的留在府中和霍容玥琢磨着中午吃什么才好。
霍容玥的口味变得很快,如今很喜欢吃甜的。长孙昭便将他许下的红薯丸子吩咐厨房做了出来,酥焦甜糯很是可口,要不是他拦着说吃多了对身子不好,霍容玥非得捧着一碟红薯丸子当午饭吃。
即便如此霍容玥也只用了小半碗米饭,正经饭根本没吃多少,他不由后悔。
午膳后霍容玥昏昏欲睡,长孙昭连书房也踏进去,回房陪她睡午觉,说是睡,不过是霍容玥睡,长孙昭盯着她的肚子傻看。
半下午时雪停了,霍府迎来一位贵客。
霍大夫人神情肃穆的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堂屋里的霍容玥睡眼惺忪、脸蛋红润健康又稍稍松了口气。这是霍容薇难产去世后霍大夫人第一次登门,至于她要来做什么霍容玥也没计较,是弥补还是愧疚都不重要她早已不再期待,如今她即将为人母,不再是期待母亲疼爱的孩子。
“玥儿,看你好好的娘就放心了。”霍大夫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些日子她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大女儿的早逝将她所有心思都带走了,若不是霍太傅提醒她还想不起来探望小女儿,肚子都那样大了,没有母亲在一旁指点一定不容易吧?
长孙昭神色也是淡淡的,丈母娘的偏心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妻子虽然不在乎他却替妻子委屈,明明是最该受家人娇宠的小女儿什么关注都没得到所有人都围着大姨姐转也就算了,妻子有孕这几个月霍家更是鲜少到府探望,如今妻子快要临盆才跑到府上一脸疼惜的来弥补,难道不是将妻子当做霍容薇的替身?想把对大女儿的疼爱转移到小女儿身上,却不问小女儿愿不愿意!
霍容玥倒觉得意外:“女儿很好,母亲怎地不说一声就来了,夫君与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霍大夫人倒没想到她的到来没让女儿欢喜,反而有些责怪她来的冒失,她心中难过更盛却忍着没有发作,她来是看着女儿顺利产子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她以后会明白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的那样见外,先前是母亲疏忽,是母亲的不是,玥儿日后娘就陪着你直到生下孩子。”霍大夫人信誓旦旦,她来之前便有耳闻,庐阳长公主已经在山中礼佛好一阵子了,女儿没有婆婆等长辈护着也不知怎么顺利走到今天的。
霍大夫人心里打算的好,只觉得自个真真是为了女儿打算,把自个感动的不行却不想霍容玥压根不想她留在府中照料。
她试图用霍府家务事来阻断霍大夫人的想法:“娘你不留在府中怎么行,府里大小事务都需要您操心,我这儿什么人都有不用您劳心。”
“那怎么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由着你俩胡来?若你生产时有个万一我还能——”霍大夫人没说完便住了嘴,因为一旁坐着的女婿脸色很不好看。
霍容玥想笑却没笑出来,这想法也太可笑了!且不说长孙昭会不会让大夫进产房,哪个当娘的会盼着女儿难产然后让这娘家使力的?况且当初霍容薇难产而死也有霍大夫人一份功,若她早些开口让太医进去霍容薇不用死也说不好,如今又来说给她做主?她可用不着这样的好娘亲!就算是难产她也会保下孩子!
“娘你胡说什么呢,再说我离生产还早,您就是要来陪着我也还早啊。”霍容玥没一口回绝,免得刺激到她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长孙昭没言语,只那表情不怎么愉悦就是。他气的是岳母居然将他与杜子斌那厮比作同类人,他长孙昭才不会像杜子斌那般,护不住妻儿又窝囊!孩子虽然重要,但更要的是妻子,他早就明白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是妻子而不是孩子!
霍大夫人呐呐的,似是伤心她一片好心被人拒绝,而拒绝的人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也没有多呆,霍容玥不想与她多说便装作呕吐不止的模样躲到后堂里,而长孙昭被她的假吐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孕吐又严重起来,对霍大夫人的不待见又多了一条。
霍大夫人呆在长孙家人人嫌弃,很快便告辞离去,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长孙昭一定在生产时通知霍家人。便是霍大夫人不说长孙昭也要依礼告知岳父一家,这一说又显得霍大夫人多么不放心长孙昭。
长孙昭回房后照了许久的镜子,明明外界都说他是举世无双的平宁侯,怎么岳母总把他和杜子斌那样的货色归为一类?
没过多久霍容玥便将霍大夫人到访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跟着嬷嬷看如何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东西,出生时用哪条包被用什么样的尿布都是有讲究的,怎么对孩子好怎么来。
过年时霍容玥的身子已经很沉了,等闲出门都有丫环在身边陪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即便如此长孙昭还是不放心,恨不得呆在府中亲自守着,只是有皇命在身不可违背,只好在下朝后匆匆跑回家再端详霍容玥的肚子。
除夕夜后霍容玥陪着长孙昭用年夜饭,还没吃到一半便小鸡啄米似的栽头,长孙昭哪敢叫醒她,悄悄将她搬到床上,他自个端坐在床头,连霍容玥的岁一并守了。
大年下第一天早上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霍容玥在鞭炮声中醒来,抬眼看去长孙昭正神采奕奕坐在床头,可他的衣裳还是昨天晚上的,根本没脱,这是一夜没睡?
不等她问什么长孙昭便从一旁衣柜里拿出早就选好的新衣裳放到床上,霍容玥由着他帮忙穿好衣裳,长孙昭又拿出一套他自个的新衣裳,是霍容玥耗费一整个冬天磨磨唧唧做出来的,衬得他整个人很是精神。
来平宁侯府拜年的人不少,长孙昭在前厅一一接待,至于一同来拜寿的夫人则被请到后头花厅,霍容玥坐了一会儿陪着她们说说话。渐渐来侯府拜年的都是男客,极少有女客,渐渐与平宁侯府来往亲密的人家都知晓平宁侯夫人临产。
正月十五过后,霍容玥还是没有一点要发作的征兆,长孙昭请了四个稳婆候在府中,宫中太医也早已打好招呼,一切具备就等着霍容玥发动,只是她肚子的娃娃是个慢性子的,一点也不肯急,直到熬到正月二十二晚上肚子才疼了起来,终于有了发动的迹象。
这一夜平宁侯府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