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隔着玻璃窗,逢春凝望外头飘飘洒洒的轻盈雪花,轻声感慨道,“去年下雪的时候,二爷还拉着我到处踩雪玩呢。”
姜筠今日休息,故一直留在屋里陪老婆,屋内暖意如春,姜筠穿着孔雀蓝的如意纹案大袄,未束玉冠,只用一根白玉簪结发,与逢春并肩靠在大软枕上,听到逢春的说话声,姜筠搁下手里的书册,动手将逢春的脸掰过来,声音温和:“别一直瞅外面,一片白花花的,瞧得眼不晕嘛,还是瞅着我看吧。”
逢春笑捶一把姜筠,嗔道:“老瞅你有什么意思,你脸上难道能开出朵花让我赏么?”
姜筠十分谦虚道:“那倒不能,不过,你若真的想赏脸上花,拿镜子自照一下就可以了,绝对赏心悦目。”
逢春倒在姜筠肩头,哈哈乐了:“讨厌,你又哄我玩儿。”
两人说笑一阵后,姜筠又低声道:“宫中老太后身体欠安,这回病势沉重,只怕……”逢春知道姜筠的未尽之语,也低声叹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后也算是难得的高寿了。”差几年就满八十岁了,姜筠轻抚逢春的大肚子,低声再道,“是啊。”
三日后的深夜,丧钟大作,太后薨逝,宫中遂敕谕天下,凡有爵官宦之家,一年内不得宴饮、不得婚嫁,庶民三月不得婚嫁,有诰命身份的女眷,还要入朝随祭,两位姜夫人皆随长公主婆母入宫哭灵,逢春揣着双黄蛋行动不便,府中一应事务均交韩氏打理,由姜箬从旁辅助协理。
待将老太后的棺椁送入皇陵时,已到十一月中旬,逢春的身孕也差不多六个月大。
逢瑶的生日是十一月底,因及笄之年恰在国丧期间,铁定无法大操大办,逢春到底占了姐姐的名分,便让晴雪代自己送回一支镶珠嵌宝的赤金簪子,外加一对南珠做的耳坠子,晴雪还没忘记逢瑶曾故意摔坏逢春送她水晶发簪的事情,便轻声嘀咕道:“也不知那位小姑奶奶会不会再摔了簪子,砸了珠子。”
逢春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不在意道:“她爱摔就摔,爱砸就砸,反正我已送过礼了。”她只是为不叫人说闲话,才走的送礼过场,逢瑶喜欢还是讨厌,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叫晴雪特意回去一趟,只为给逢瑶送及笄贺礼,逢春觉得心里不太爽快,索性又去翻首饰匣子,取出一对赤金嵌珠绞丝镯外加两个宝石戒指给逢兰,又取一对绿珊瑚珠花和一对赤金缠丝玛瑙小钗给陶芬。
明明是自己要过生辰,却连逢兰和陶芬也各有礼物,逢瑶果然不大高兴,晴雪心细如发,自是瞧了出来,回府之后,晴雪悄悄给逢春说道:“太后娘娘薨逝之前,英国公府上咱家来提过亲。”
“给逢瑶么?”逢春脑子里过滤着英国公府的信息,“我记着,英国公府有两房人口吧,大房那里只有一根嫡出的独苗,今年应该才六岁,二房那里也是一个男丁……”英国公府曾经闻名遐迩的事是出了一位太子妃,如今赫赫有名的事情是,家里有一打金玉般的仙女儿,一年嫁出去一个,也得轮上个十好几年,才能嫁个干净,据可靠消息,两位卢老爷还在可着劲儿的造儿子。
晴雪抿了抿嘴唇:“来提亲的就是卢家二房。”
逢春嘴角一抽,那卢家二房的夫妇,是姑表兄妹的关系,生出来的唯一男丁……自幼痴傻啊,逢春挺想蹦出去一句‘我晕’,话到嘴边,还是吐词为:“家里没答应吧。”
晴雪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听说三太太还大发了一场脾气。”
逢春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若是卢家少爷聪慧上进,高氏可能会一口应下,然而卢家哥儿脑子痴傻,她就算再爱慕荣华富贵,也狠不下心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唉,亲生的和庶出的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逢春现在还真是有点好奇,高氏会给逢瑶找一个什么样的婆家。
这一日,天气放晴,临到中午前时,暖阳炽炽的滚热,照在脸上十分舒服,逢春在苑里窝了好些天,忍不住想出去逛逛,晴雪等人坚决不肯,六个多月的肚子,已圆滚滚的像颗皮球,要是有一点点闪失,她们这些服侍的人,全都别想活了。
“我想出去散散步。”用过午饭后,逢春朝姜筠打申请报告,“今儿天这么好,我想去园子里看梅花。”已入寒冬腊月,花园里的梅花开的正好。
姜筠瞧着逢春圆鼓鼓的肚子,迟疑道:“你若想看梅花,我叫人去折些回来,你……还是别乱出去逛吧。”逢春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他光看她走路都觉瘆得慌,恨不得她一直好好坐着,然而此举又有违医嘱,姜筠心中端的是纠结无比。
逢春心底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不出去乱走。”
姜筠微微展颜,轻吻逢春的脸颊安慰:“我知道,你整日待在苑里,闷得紧了,待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想怎么出去转,就怎么出去逛。”一人身系着三条命呢,半点都马虎不得,姜筠轻轻哄道,“乖啊,再忍几个月就好了。”
逢春嘟着嘴巴道:“二爷嘴里说的好听,等到我生完孩子了,哪有空闲这逛那转的呀,你白天又不怎么家,我也出去玩了,谁照顾你的两个小心肝儿宝宝啊。”
姜筠轻轻一笑,目光温柔:“说的也是,还要继续辛苦娘子照顾它们长大呢。”
逢春蜷指头弹一下姜筠的额头,笑靥如花道:“二爷既不叫我出门,那你扶我在院子里走几圈吧。”
姜筠一口应下:“没问题!”
去岁时,姜筠腊月二十才开始休年假,今年,姜筠腊月十五便从外书房解放出来,除了给长辈们请安外,一律待在如意苑陪逢春,哪知,好景才过两日,清平侯府忽传来一道急讯,侯府世孙韩超染了急症,在腊月十八猝死亡命,韩氏陡闻此消息时,悲恸的直接昏死过去。
韩氏出自清平侯府长房,韩氏为房中长女,韩超是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姐弟俩关系极好,除此之外,长房另有庶弟一枚,年方十岁,韩超成婚已四年,膝下只有一个三岁的嫡女,尚无男丁。
逢春不知道的是,姜筠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记得,韩超明明是在惠安二十五年时,离京外办差事时遇到意外亡故的,他原打算在新年之后,想法让他推掉那趟差事,以此来避过他记忆中的那场意外,谁知……
姜筠心头有些茫然,难道韩超英年早逝的事情,竟然改变不了么。
“二爷,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这几天怎么总是恍恍惚惚的,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呀?”逢春捧着七个多月的巨肚,在一脸沉思的姜筠身边坐下,轻轻推着他的手臂。
姜筠回过神来,轻轻抚摸逢春的脸颊,语气温柔:“我没事,只是晚上有些没睡好,你别担心……”说着,又缓缓蹙起眉头,“你怎么又一个人走路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在家的时候,你叫我,我不在的时候,叫个稳重的丫头来扶着,你怎么又不听话?”
逢春抱着姜筠的胳膊,笑得一派娇憨明丽:“哎哟,我就在屋里走路,连个门槛都没有,哪里需要那么夸张呀,我自己小心着呢。”
姜筠伸臂一捞,将逢春挪坐到自己膝盖上,用自己所有的温暖搂抱着她,一脸真切的关怀道:“还是小心些好,正常人走路,还会脚底打滑摔跤呢,何况你挺这么大个肚子,乖乖的,以后别不听话,咱们要把所有的意外都防着,顺顺利利的生孩子。”
逢春伸手圈住姜筠的脖子,软软的撒娇:“好,我听二爷的话。”
姜筠微舒眉峰,又道:“如今正值国丧期,不能放爆竹,也不能唱戏,今年春节会过的很冷清,大概只吃顿团圆的年夜饭,待吃过年夜饭,我送你先回来歇着,你再有两个来月就生了,不能累着。”依照姜筠心里的真实想法,逢春最好不去聚餐年夜饭,不过,她上头有两层婆婆,虽然怀着身孕,但也不能太过,怕给她招来婆婆们的不满,唉,到那一天时,他多操着些心就是。
逢春低低嗯了一声,忽然轻语问道:“二爷,你觉着这两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男女都有?”自从逢春确诊怀了双生胎后,两人还从来没讨论过,两个孩子的性别问题,若把这三种情况按签排序,双男自是上签,一男一女为中签,双女大概是下签。
“今儿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姜筠的脸颊抵着逢春的发顶,温声说道,“我早说了的,不管是男是女,我心里都会很喜欢。”
逢春翻了翻白眼:“你心里难道一点想头都没有?”
姜筠轻轻‘唔’了一声,缓缓笑道:“自是一男一女最好,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逢春低声说道:“我也想生个一儿一女,可我怕是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我也喜欢的。”姜筠接口道。
逢春闷声道:“我怕……爹娘不高兴。”
姜筠温声安抚道:“阿箬,婷姐儿不都是丫头,爹娘不照样疼着宠着,咱们先生两个姐姐,后头再生一个弟弟也不迟啊,你别胡思乱想……”低头亲了亲逢春的脸颊,姜筠接着道,“是不是临盆期越来越近,你又害怕啦?”
逢春不想隐瞒姜筠,低声回道:“嗯,我害怕,我怕生不下来……”
姜筠一下一下抚着逢春的肚子,好言宽慰道:“乔太医说你的胎脉很好,好几个经验老道的稳婆,都摸过你的胎相,胎位也是正常的,我已经问过了,那些会难产的孕妇,有的是胎位不正,先出来了脚,还有的是胎儿太大,挤不出来娘胎。”
“你的胎位很正,咱们不用担心这个,你肚子虽然大些,但毕竟怀的是两个,胎儿其实比正常的单胎还小一点,你呀,只要在生产的时候攒够力气就行,你怀两个宝宝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两个一直挺乖的吧,除了在你肚子里打滚玩,别的也没很折腾你对不对。”姜筠徐徐缓缓地说道,“我听娘说,二叔屋里那个有孕的丫头,足足害喜到七个月呢,她吃不好睡不香,肯定憔悴了好些,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漂亮,阿箬瞧起来都没你娇艳。”
逢春轻捶一下姜筠,笑嗔道:“哪有你这么埋汰亲妹妹的?”
姜筠点点逢春的鼻子,眉眼含笑道:“她又不知道,只要你别偷偷去当耳报神就行……咱们家有的是滋补品,等你生完孩子,不管亏空多少,都能给你补回来,保管把你养成大胖媳妇。”
逢春弯眉一笑,又好奇地问道:“对了,二婶那边的翠绣姑娘,应该到生产的日子了吧,怎么还没听说有动静?”孟氏那边怀孕的丫头,以前只能算是通房,等生完孩子后,大概才能抬升为姨娘。
“你还有空操心别人的事情?还是多顾着点自己吧。”姜筠板起脸,语气不太赞同的说道。
逢春嘟嘟嘴巴:“我想知道,她从有动静开始,到把孩子生出来,一共需要多长时间,也给我点心理准备嘛。”
姜筠微微蹙眉道:“这个不好说呀,听说,快的一个多时辰就好,慢的一天也生不完,噢,好吧,我叫人注意着些。”
两人才说过二房的翠绣姑娘,谁知用完晚饭没多久,便有人来报,说翠绣姑娘那边有动静了,逢春本来都要爬上床睡了,陡闻翠绣已开始生产,又捧着肚子躺回炕上等消息,姜筠瞧得有些无语,便也一道陪着,遣了丫头全下去,姜筠搂着逢春,哄小孩儿似的拍着她,逢春很快就被拍的脑子迷糊,没过多久,逢春直接呼吸绵长的睡着了。
等逢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是被尿急憋醒的,遂推了外头的姜筠起来,解决完生理问题后,逢春忽想到睡前关注的问题:“翠绣姑娘生完了没?”
姜筠一头瀑布汗地唤值夜人,问二房那边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翠绣姑娘子时三刻生了,是个姑娘,逢春躺回床上后,自言自语道:“子时三刻生的?那就是快四个时辰吧……”
“大半夜的,脑子还挺清楚。”姜筠忍俊不禁地摸摸逢春脑袋。
逢春不悦,伸脚踹姜筠:“说什么呢你!”
姜筠握住逢春的脚丫子,轻轻挠了她两下脚底板。
逢春哎哟着笑了两声:“讨厌啦你!”
姜筠松开逢春的小脚丫,笑道:“好啦,不闹了,离天亮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不几日,就到了除夕之夜,因是国丧期间,过世的老太后又是嘉宁长公主的生母,更兼还未满百天,府邸的灯笼俱是一色的白,阖家老小也都穿着素净,谁也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嘉宁长公主丧了亲娘,韩氏没了亲兄弟,两人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没有乐器的吹拉敲打,也没有戏子的咿咿呀呀,两桌人安安静静地吃着年夜饭,饭毕,姜筠即送逢春回了屋,陪了逢春一会儿后,又回去与众亲长一起守岁。
一个清清静静的新年很快过去,待翠绣坐完满月时,孟氏将她生的女儿抱走抚养,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因多了一个非亲娘生的小妹妹,姜篱一直有些不大开心,忠敬侯府原本打算一出正月,就让姜简迎娶赵家姑娘,谁知太后去岁隆冬突然薨了,此事也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春暖花又开,逢春临盆的日子愈来愈近,生产的一应事务,姜夫人料理的周周全全,光给逢春接生的稳婆,就请来了四个,且个个都是接生名手,她们每天挨着个的摸逢春肚子,一遍又一遍的表示‘胎相很好,双生子怀的也不算很大’,一天一天的给逢春洗脑。
除接生婆的业务素质高之外,姜夫人还选上来四个奶妈子,个个身体健康,长相富态,奶水充足,更别提生产时要用的产床、干净的棉布,全新的被褥……不止如此,姜夫人每一日都亲自过来看一回逢春,叫她凝定心神,不要着急。
被这么隆重的架势对待着,逢春都忍不住心底默想,她要是生不出来一个儿子,真是有点对不起这个阵仗。
事到临头了,逢春反没有了先前的患得患失,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散步运动的锻炼,一点儿都不敢偷懒,想是逢春的喜讯迟迟没有送回娘家,曹氏和高氏又来了个产前二探望,曹氏笑着打趣逢春肚里的两个娃娃:“莫不是太贪恋娘亲了,才一直不舍得出来吧。”
逢春捧着滚圆滚圆的肚子,眼角温柔道:“谁知道呢。”
曹氏探身轻点一下逢春的肚皮,逗弄道:“乖宝宝们,还不赶紧出来,你爹爹娘亲都等着疼你们呢。”
说来有意思的紧,四个女眷是在次间说话,姜夫人坐在炕桌的一侧,逢春坐在炕桌的另一侧,高氏才是逢春的正经嫡母,而挨着逢春坐的却是曹氏,高氏坐在炕床旁边的椅子里。
姜夫人在一旁笑着道:“太医那里虽算有日子,但早几天晚几天的情况,也很常见,这都没个儿准的,两个小东西在娘肚子里待的舒坦,却把它们爹急的哟,这两天直上火。”
曹氏轻轻笑道:“姑爷头一回当爹,还一下得俩孩子,大概是心情太激动了吧。”
姜筠的心情可不单单只有激动,而是各种情绪复杂的煎熬着,连吃了两天败火药,都不大顶用,逢春忍不住轻声嘀咕道:“你可有点出息吧。”
“还不都是因为你?”姜筠也忍不住犯嘀咕,他一直都在上火,才败了旧火,新火又来,他有什么法子。
逢春扁扁嘴巴:“哪里是因为我啊。”用指尖戳戳自己的肚皮,“都怪它们才对吧,等它们出来了,我一人打它们一巴掌,给二爷消气败火如何?”
姜筠板脸瞪眼道:“有你这么当娘的么。”
逢春摊摊手道:“谁叫它们不听话,气得自个儿老爹直上火。”
姜筠弯唇笑出声来:“你呀,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
逢春摸摸姜筠的腮帮子,劝道:“我知道二爷是担心我,才会这么焦躁上火,只要我生产的时候,你在外头陪着我,等着我,我就不害怕,瞧你,这几天吃不香,睡的也不好,人都不精神了。”
姜筠覆上逢春柔软的手背,微微苦笑道:“败火药对我没用。”你才是我的良药嘛,暂且抛开那些复杂煎熬的情绪,姜筠打算与逢春说点轻松的事,“明天就是三月初八了,知道是什么日子么?”
结婚纪念日呗,逢春故意装出一脸迷糊表情:“什么日子啊?”
姜筠用力啵一口逢春的嘴巴,才黑着脸凶巴巴道:“给我装傻是吧。”
逢春抬眼望着屋梁上的彩雕图案,嘴里闲闲道:“我没装傻,我是真傻,二爷不知道一孕傻三年嘛。”
姜筠黑线片刻,才声音柔柔道:“两年前的三月初八,咱们成了亲。”姜筠的脑伤那么严重,或许当时就没气了,而他死去的魂魄也不知怎么回事,竟飘回了惠安二十三年,阴差阳错附了姜筠的身体,这才造就了他和逢春,逢春嫁的不再是韩越,韩超又提早亡故与惠安二十四年底,虽然还是同样的人,但早已不是同样的事了。
逢春收回上瞟的目光,略不好意思道:“我当然记得,就是想逗二爷玩玩嘛。”
姜筠又道:“逢春,你实话实说,这两年来,我待你好不好。”
逢春点点头,点赞道:“二爷待我非常好。”好到超出了她的想象。
姜筠再道:“我以后会一直待你这么好。”
逢春也演绎了一把‘憋说话吻他’模式,姜筠已茹素许久,此时被小妻子狠狠亲了半天,不仅心中动情,身体也生了情,前者任由它滋生萌发,后者理智忍下压住,姜筠轻轻摸着逢春的肚子,低声说道:“小心肝儿宝贝们,你们明天要是能高高兴兴的出来,爹爹保证,以后一根手指头也不碰你们,你们说好不好。”
“要是它们调皮捣蛋不听话呢?你也不管?”逢春一脸匪夷所思道。
姜筠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不管。”
逢春使劲瞪眼,却听姜筠慢悠悠地补上三个字:“你来管,我只管当慈父,你来当严母。”
也不知逢春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和它们老爹心有灵犀,三月初八时还真有了动静。
逢春生产的迹象迟迟不来,姜筠又着急的牙疼上火,借着迟迟不愈的‘病假’,他外书房的课也暂停几日,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姜筠拖着逢春在后院散步锻炼,海棠花已星星点点的盛开,一树胭脂色的芬芳,逢春走了几圈后,忽起了掐朵花的念头,姜筠自然手把手地扶着她,嘴里还轻声嘀咕道:“散个步也不安生,真是淘气!”
就是伸手掐上花苞的那一刻,逢春忽觉腹部轻轻的抽痛起来。
逢春掐花的姿势仿佛定格了一般,姜筠瞧得奇怪,便问:“怎么了?”
指尖用上力气,逢春折下一小枝海棠花,又将海棠花凑到姜筠的鼻尖,然后才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好像要……生了。”
姜筠生生被刺激的扭曲了脸,转头就冲前院大喊:“晴雪,快去叫稳婆过来!”然后,一脸紧张地问逢春,“你怎么样了?可疼的难受?还能不能走路?要不要叫人搬藤椅过来?”
逢春感受了一下阵痛情况,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扶着我慢慢走回去,我走的动。”
自逢春躺上产床后,姜筠才知,心里先前的复杂煎熬,与这会儿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姜筠背着双手,在房外踱个不停,稳婆说出声喊痛容易浪费力气,逢春便几乎没怎么吭声,只断断续续地露出来几声低吟。
姜筠也不知自己在院子里绕了多少圈,才终于听到里头传来第一个婴儿的哭声,响亮的要命,然而是个女娃娃,姜筠顾不上欣喜,因为第二个还没影子呢,姜筠只听里头的稳婆一遍一遍道:“二奶奶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生出来头一个孩子时,有一个稳婆已出来报告过,说逢春的情况还好,姜筠稍觉心安,又过一会儿,只听稳婆欣喜的声音喊道‘第二个露头了,第二个也露头了’,姜筠右手握拳,不住地捶着左手心,一露头就快了,当第二阵婴儿啼哭声响起时,稳婆也跟着高声喊道:“第二个是公子!”
姜筠荡悠悠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胸腔子里,浑不知身上的衣裳已湿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