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小别胜新婚,一夜缱绻时光过去后,姜筠又跟着姜大老爷离了温泉庄。
逢春继续她低调的孙媳妇生涯。
真要论道起来,嘉宁长公主此人其实挺好伺候,端茶递水、穿戴吃饭的活计,她喜欢使唤用惯的嬷嬷,除了打牌、听戏时,叫她过去凑个数应个景,逢春其余时候都较闲,时而陪两个小姑子玩,时而自己做做针线,时而赏景自得其乐,这悠闲的时光一晃,就又是五日,等老驸马狩猎尽兴而归后,除了晨昏定省,几乎更没逢春什么事了。
“你难得能来这里,不如多住几日,多洗洗温泉,也有益你调理身子。”狩猎结束后,姜筠又来过一回温泉庄,嘉宁长公主还要再留数日,姜筠心中虽觉不舍,却还是让逢春待在京外,姜夫人会提出让逢春来此地,也是因着此处有温泉,对治她的体寒有些好处,算是很用心良苦了。
逢春应了,又递出去一块帕子,只见上面绣着针脚绵密的小红枫:“二爷自幼生在金玉堆里,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二爷生辰,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缝绣了这一块帕子,二爷若是喜欢就带着,若是不喜欢……”逢春话不及说完,姜筠已从怀里摸出一只小香囊,上头绣着几段清新都翠竹,“你送我的东西,我何时不喜欢了,瞧瞧这是什么。”
“若是不喜欢,也得给我带着。”逢春贼笑兮兮地补完未尽之语。
姜筠接过手帕,瞧着欺霜荼艳的红枫,笑道:“你这是在叫我睹物思人是不是?”温泉庄坐落的山头,正是红枫开遍的时候,凡来过这里的人,必定对此景记忆深刻,看着红艳艳的枫叶,他可不得想起住在枫叶深处的小媳妇。
被戳穿心思,逢春笑着捶姜筠一下,故意说反话:“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姜筠熟练的去挠逢春的咯吱窝。
又过了十余日,嘉宁长公主才启程回京,回京那日,天空飘起了小雪花,小姜篱兴奋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即下车去玩雪,晨起用过早饭出发,回到府邸的时候,又是半下午,姜家阖府主子俱在门前迎接,逢春和两个小丫头下车后,规矩地朝众长辈行礼问好。
晚上,长公主在颐华堂开了家宴,她和老驸马同坐上首,左下首摆着三张条桌,依次坐着姜大老爷夫妇、姜策夫妇、姜筠夫妇,右下首同样摆着三张条桌,依次坐着姜二老爷夫妇、姜筑、姜箬和姜篱姐妹俩,清亮的丝竹管弦声中,一队舞姬在厅堂中翩翩起舞。
给在座的众位长辈敬过酒后,逢春偷偷和姜筠咬耳朵:“二爷,这些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写字?”
姜筠忍不住瞪逢春:“能不能问点我想听的?”
因不在自己屋内,所以逢春笑得十分端庄含蓄,轻轻哦了一声,又道:“那这些舞娘跳得好看么?”
姜筠薄嗔逢春几眼,忍住揍她屁股的冲动,转头去吃新端上来的菜式,自打两人混得熟了,逢春不再一味的温婉柔顺,她会使小性子,也会撒娇卖乖,更会甜言蜜语,她是活生生的人,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别的人跟前,她不敢肆意的露出本性,但在姜筠身边,她想,她可以活得稍微自我一点。
逢春不在京的这些日子,错过了两桩喜事,一是忠敬老侯爷的外孙女出嫁,二是四皇子的嫡长子做满月,逢春听了宴间的攀谈,又找姜筠咬耳朵:“这两桩喜事,二爷都去赴宴了罢,有没有吃醉酒?”
姜筠一脸正色道:“凡是有伤身体的事情,我一律有所克制。”
逢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是夜,初雪渐大,预示着隆冬已临,屋中烧起了温暖的地龙,几乎半个月未曾相见,二十来日未再共床,姜筠想小媳妇想的厉害,一进帐子,便化作一头色中饿狼,几乎没将逢春剥皮拆骨吞了,逢春实在挨不住了,拧着姜筠的腰低骂:“二爷不知道纵欲伤身么,吃酒知道克制,怎么这会儿就不知克制了?”
“我这算哪门子的纵欲?”姜筠死死搂着逢春,泡了近一个月的温泉,逢春的肌肤愈发柔软滑腻,惹得姜筠更加爱不释手,“你也不算算,我有多长时间没见你了……”
逢春还要再说,姜筠径直堵住她的口,待彻底完事时,逢春只觉灵魂都要飘出体外了,神魂归位后,姜筠正搂着她喘粗气,逢春这次是真的精疲力竭,咕哝一句‘困死了’,然后眼皮子就塌了下去,半柱香时间不到,逢春已完全沉入梦乡。
才回来婆家,做规矩要紧,虽然腰酸腿软不想动,逢春还是忍着不适去请安,姜筠舒坦够了,后悔劲也跟着来了,尤其检查到逢春一身的痕迹,姜筠立即心疼的好像自己被野狼啃了,到了明萱堂,姜夫人见逢春一脸盈盈的水色,轻轻瞥了一眼神色餍足的儿子,没说多少话,就放小夫妻俩回去了。
吃过饭,送完姜筠去上学,逢春立即瘫到暖炕,一边恢复小身板的体力,一边听碧巧汇报工作。
昨日一回来,先是叙话,再是家宴,最后直接滚进了床铺,她都来不及问院子太平否,晴雪十分贴心地给逢春做着按摩,碧巧在一旁细细说事:“……咱们家来的小鸽,小蝶、小鹤还算规矩,见到二爷时,都是行完礼就退下,不和二爷多说一句话的,这府里的和玲还算知趣,也不怎么冒头,彩霞和绿桑两个有些不安分,瞅机摸空进屋献茶端点心,那几日更是穿红着绿,打扮得花里胡哨,见二爷在院子里给花浇水,就……”
逢春支着下巴,长睫低垂。
“二奶奶,只怕那俩丫头已生了歪心……”碧巧蹙眉总结道,身为逢春的大丫鬟,她除了贴身服侍主子和管制丫头,还要眼明心亮地盯着谁会撬主子墙角。
沉寂片刻,逢春才慢吞吞道:“知道了。”日子还长的很,谁也保证不了姜筠永远不出轨,和古代男人讲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真的有点困难,他现在对她好,她就当在谈恋爱处对象,哪一****若开了第二春,她就当失恋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得放明白些。
短暂的闲聊过后,逢春开始每日的艾灸,点燃的艾条薰得皮肤有些烫,逢春不能躲开,只能忍着,一室寂静中,陶老夫人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在逢春的脑海,她说,女人要在夫家安身立命,除了正妻的名分,子嗣也很重要,有了子嗣,名分才能立得牢而稳,这句话确实很糙,但的确非常现实。
得知姜筠被惦记上了,逢春到底有些郁闷,姜筠中午回来用饭时,见早上还嗔喜不定的逢春,变得有点蔫头蔫脑后,不由奇怪:“怎么了这是?”
“艾灸疼,喝药烦。”逢春扯着帕子,给姜筠诉苦。
他也曾经艾灸过,喝药更是家常便饭,共鸣之下,姜筠抱着逢春柔声哄道:“逢春,你再忍几个月,让你调理身子,不只是生孩子的问题,也是为了你日后的康健。”哪怕不生孩子,体寒气虚也不好。
逢春闷声回答:“我知道,我就是随口说两句。”
姜筠揉揉逢春的两瓣脸蛋,笑道:“别再皱着脸了……前些日子在围场,我的马术大有提升,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带你一块去骑马兜风。”
逢春虽知这机会其实挺渺茫,还是满脸期冀地笑道:“好呀。”
随着逢春的外出归来,彩霞和绿桑也老实起来,不再很显眼的到姜筠跟前晃悠,日子平静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方停,雪势不算很大,只堆积了两寸来厚,姜筠让逢春换上羊皮靴,然后拉着她一道踩雪玩,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
过足了踩雪玩的瘾,姜筠才命丫鬟清扫积雪,今日休假一天,姜筠有的是闲功夫,又命人在偏厢的一间屋内架起炉子,取来各种烧烤用具,说是要亲自烤鹿肉吃,逢春穿着暖和的厚棉衣,托着两瓣水灵灵的脸蛋,在一旁顽笑道:“二爷,你若是不会烤,还是换会的人来罢,好端端的新鲜鹿肉,你别给糟蹋了。”
姜筠不接受逢春的置疑,有模有样地当起烤肉师傅。
屋子里没留丫鬟,逢春不好意思一直干坐着,也凑上前去,帮忙撒个调料什么的,姜筠从滋滋冒油飘香的签子上扭开头,轻瞪一眼凑过来的逢春:“一边待着去,别给我捣乱。”
逢春表示很冤枉:“我哪有捣乱?”
“坐远些,别让油点子喷到你。”姜筠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我之前瞧着烤肉怪有趣,特意学了几下子,你在旁边坐着,等着尝我的手艺。”
逢春立即很捧场的鼓掌,表示我很愿意品尝你的手艺,捧完场又笑问:“那不知,二爷对‘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怎么看?”
姜筠口吐两字:“虚伪。”
逢春又笑眯眯地凑到姜筠身边,笑道:“看来我家二爷是真君子……还要烤多久啊,闻着怪香的,我现在就想吃了。”瞅着逢春一脸嘴馋的表情,姜筠也不撵她走了,任她腻歪在身边,“再等一小会儿,哎,一会儿少吃些,吃多了难消化。”
“厨房送来这么些呢。”逢春挨在姜筠旁边,与他围炉闲聊,“咱们俩哪吃的完,要不叫阿箬、阿篱来,她俩也爱吃烤肉的。”
姜筠再瞪一眼逢春,低斥道:“你还真拿我当厨子了?”
逢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赔笑道:“不敢,不敢,要不换我来当厨娘?”
两人说笑斗嘴间,姜筠已烤好了几串子鹿肉,待稍凉一些后,逢春吹了一吹,才试着轻轻咬上一口,然后在姜筠期盼的目光中表示:“挺好吃的,二爷也尝一串试试。”
姜筠伸嘴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去,“盐巴放多了。”
见姜筠上了当,逢春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姜筠又气又好笑,佯装怒道,“你个小丫头,竟然敢诓我。”
“我没诓二爷啊,是真的挺好吃。”为了验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逢春张嘴又去咬肉吃,却叫姜筠劈手夺了去,“这么咸,还吃什么吃……”两人正笑着玩闹,就在这时,外头急匆匆来了个丫鬟,在门外回禀道,“二爷,二奶奶,清平侯府来人报丧,说韩家的二奶奶没了……”